陈鸳鸯不知道为何会有人接二连三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鸢尾花。她淡淡地看着天空中的繁星,“我其实并不太喜欢花啊蜡烛啊这些东西,我是个很实际的人,你看,即使鸢尾,我也比较喜欢雕成这样贴身带着。鲜花美则美矣,但存活期太短,还要人花大把时间来照料它。我自觉得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顾森把玩着手里的鸢尾,细细咀嚼着陈鸳鸯的话。他乍然一笑:“你还真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像我妹妹顾舟,恨不得每天都收到大把的花。鲜花的意义本身就是尽情盛开的那短短几日,一生最精彩的时光也就是尽情绽放的时候,别去想它是多么努力长出花苞,更别想它们枯萎之后的残像,就记住中间这段绚烂,不是更好么?”
陈鸳鸯不由重新看了一眼顾森,眼里闪过赞赏:“你的见解很独特,看来还是我太杞人忧天。或许是我本身就不是个娇贵的人,所以也不太喜欢跟娇贵靠边的东西。听君一席话,颇有收获。”
“娇贵的花朵需要漂亮的花瓶供养,娇贵的人更需要适合的人来守候。你不想做娇贵的花朵,”顾森话锋一转,“你最喜欢的花是什么?”
“最喜欢?应该是山茶花吧。我家种了各色的山茶花,白的,粉的,特别漂亮。”
“山茶花长在野地山岭里居多,朴素的开,朴素的落,年年复年年,只有山风知道它们的美。花姿丰盈,端庄高雅,苏轼曾用‘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灿红如火雪中开’来赞美它们,郭沫若先生也用‘茶花一树早桃红,百朵彤云啸傲中’讴歌,具有非凡的魅力。你会喜欢山茶,在我的意料在内。”
“你居然对花有这么深的研究?我是觉得它们坚韧可敬,漫山遍野随处都能见到。花落之时不是一整朵全部脱落,是一片片慢慢凋谢,在晚秋转凉的时节,观赏性尚佳。至于它们被哪些名人赋予了什么特别意义,我就不清楚了。”
“别拿这样的眼光看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淑女,跟我越熟,你会发现,我不过是彻彻底底的大俗女一枚。”陈鸳鸯说。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了解,判断。你自己说的也不算,这个,得靠我自己。”
“好吧,我忘了你学过心理学。如果你还研究出我还有哪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性或阴暗的东西,一定记得告诉我。我们吹了这么久的风,也看了这么久的星星,是不是该回去了?”
“走吧。医学方面的书比较深奥,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随时恭候。还有,”顾森顿了顿:“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下次就别这么客气来客气去了。我叫你‘鸳鸯’,你就别再‘顾先生’左‘顾先生’右了,叫我全名或阿森都行。不过你最好叫我阿森,‘顾森’两个字一起时一般适合于我爸要揍我训我的时候。”
见陈鸳鸯有些惊奇,顾森无奈地耸耸肩:“别这样看我,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斯文,我都这么大了,我爸还是一言不合就操起鞋来打。”
“我妈妈说,无论儿女长到多少岁,在父母眼里,都是小孩的模样。估计是你以前的淘气模样太过深刻,你爸爸还没有完全消化你现在成熟又斯文的样子。”
“他一直说为人医者就一定要有为人医者的样子,我已经很努力朝那方面靠了,但他还是不满意,老觉得我孩子气太重,不够沉稳。不说这些了,我的车在那边。”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顾森支在车门边,“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
“真的不用,等会我还要跟我朋友汇合,就在前面的超市。”
顾森会意,钻进车内又探出头:“你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陈鸳鸯:“随便,我什么时候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