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认命地坐了回去。
当未殊从迷梦中醒来,他已经把阿苦纤白的手腕抓得麻木。看着她咋咋呼呼地捧着手腕细吹,他却别过了头去。
然而阿苦却也只是说了句:“你真厉害,睡着了还那么大力气。”并没丝毫怨怪他的意思。看他已清醒泰半,她便转身走人。
他想问她去哪里,话到口边又潜生出奇异的胆怯。房内一片静默,他能听见雪片落在屋瓦上的声音,像是谁轻盈地步来,在偷听他的心声。
***
钱阿苦其实压根没想那么多,她满脑子想的便是出去玩。
来到司天台里快一个月,她都要被闷成傻子了。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师父变成了傻子,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赶紧回房,找出来师父给她的新衣衫,轻软的夹袄,淡淡的清水样颜色,领口边缀了细细的雪白绒毛。她揽紧衣襟,那绒毛便轻轻蹭着她的脸,痒乎乎的很舒服。
她走出司天台,才发现整座西平京已被大雪覆盖,遍天遍地的洁白,她踩出一脚,便陷进了积雪里。
她高兴地要叫起来,往前直跑,在雪地里跑出一条小小的道路来。她要去找小葫芦玩雪!
可是小葫芦却不在桂花坊里。
是莫先生来开的门。看到那张严肃的橘皮老脸,阿苦忍不住往后一缩。莫先生没有请她进门,上下打量她一番,慢吞吞地道:“嫮儿去横城门了。”
横城门?横城门有什么可玩的吗?阿苦疑惑不解地又往横城门跑,然而才到半途,人已渐渐多了起来,涌动成一股推推搡搡的潮,把她不由自主地推向了横城门边。
她睁大了眼睛。
威武高大的城楼上是常年执戟的甲兵。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平视前方,根本不因城楼下的人头涌动而动容分毫。
“横城门”三个古老的大字边,用麻绳悬下来四五具尸首,一个个已经死透,天边惨白的风卷着冰凉的雪扑打在他们血迹淋漓的脸上,化成古怪的水从高空滴落下来。
“太过分了……”有人在低低地呢喃。
“毕竟是假的。”有人在叹气,“要是真的,不会这么简单。”
“早就没有真的了。”有人冷笑,“早就死绝了!”
“这是昏了头了,自不量力。”有人无奈地摇头。
阿苦听得一知半解,只想着去找小葫芦。可是她将人群扫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没扫见她,胸肺都快被人群挤裂了。忽然人们又一阵骚动,有人喊出了声:“舍卢王爷来了!”
她一怔,与众人一道望向城楼上,果然是那个嫖客。霜雪漫天,他一身华服立在城堞之间,容姿凛凛,镇得人群静默了片时。
他什么也没有说,已经让人们感受到了某种压力。他是上位者,而试图反抗的人,只能落个悬尸城楼的下场。
突然间,一个纤细的人影抢上了城楼,把璐王狠狠一推,哗啦就给了他一巴掌!
人群呆住,好像全都被封进了冰里,冻得连哆嗦都没有一声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少女一巴掌下去干脆利落,璐王身子一晃,旁边的兵士立刻扣住了少女。
人群突然意识到什么,爆发出了吼声:“放开她!”“舍卢狗,放开她!”“你杀人不算,还要欺负人吗!”“这巴掌打得好!”……
阿苦怔怔地抬着头,看着城楼之上,旗帜飞飘,少女和王爷隔着尺许距离僵持着。
那是小葫芦吗?那是她的小葫芦吗?她好像不认识她了。
晏澜慢慢放下了捂着脸颊的手,目光冷锐地盯着莫嫮,“你这是何苦?”
少女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