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门首挂著许多金字帐额,旗杆吊著等身靠背。入到里面,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住坐了。
看戏台上,做笑乐院本。那李小二,人丛里撇了雷横,自出外面赶碗头脑去了。
院本下来,只见一个老儿里著磕脑儿头巾,穿著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条,拿把扇子上来开科道:老汉是东京人氏,白玉乔的便是。
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服侍看官。锣声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念出四句七言诗道:新鸟啾啾旧鸟归,老羊赢瘦小羊肥。
人生衣食真难事,不及鸳鸯处处飞!雷横听了,喝声。那白秀英便道:今日秀英招牌上明写著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蕴藉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
」说了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合棚价众人喝乎不绝。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无买马博金艺,要动听明监事人。
」看官喝乎是过去了,我儿,且下回一回,下来便是衬交鼓儿的院本。
白秀英拿起盘子,指著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
手到面前,休教空过。白玉乔道:我儿且走一遭,看官都待赏你。
白秀英托著盘子,先到雷横面前。雷横便去身边袋里摸时,不想并无一文。
雷横道:今日忘了,不曾带得些出来,明日一发赏你。白秀英笑道:「头醋不酽二醋薄。
」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曾带得出来,非是我拾不得。
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恨今日忘记带来。
白秀英道:官人今日眼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喝,」「画饼充饥!
」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甚麽!
且过去问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
众人齐和起来。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忤奴,怎敢辱我!白玉乔道:便骂你这三家村使牛的,打甚麽紧!
有认得的,喝道:使不得!这个是本县雷都头。白玉乔道:只怕是「驴筋头!
」雷横那里忍耐得住,从坐椅上直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便打得唇绽齿落。
众人见打得凶,都来解拆,又劝雷横自回去了。勾栏里人一尽散。原来这白秀英和那新任知县衙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勾栏。
那花娘见父亲被雷横打了,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径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欧打父亲,搅散勾栏,意在欺骗奴家!
知县听了,大恕道:快写状来!这个唤做枕边灵。便教白玉乔写了状子,验了伤痕,指定证见。
本处县里有人都和雷横好的,替他去知县处打关节。怎当那婆娘守定在县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
那婆娘要逞好手,又去把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第二,日那婆娘再去做场,知县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
这一班禁子人等都是雷棋一般的公人,如何肯扒他。这婆娘寻思一会:既是出名奈何了他,只是一怪!
走出勾栏门去茶坊里坐下,叫禁子过去,发话道:你们都和他有首尾,放他自在!
知县相公教你们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