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吃,你要是倒下了,难道让老人家来替你啊。”
男人的眼神是难得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点点责难和心疼,靳朗看在眼里,心头一暖,只觉动容。若是没有这个人,他甚至连跟父亲见最后一面都难以实现吧。
“我......”
“给我乖乖坐下。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郁放扶住靳朗的肩膀按回原位,强迫性地把饭碗放到他手里,指尖碰到指尖,一个火热,一个冰凉。
“今晚还要守夜呢,多吃一些,留着点力气吧。”
“郁放?”
碗里的菜堆得高高的,突突地正冒着热气,吃到嘴里,却如同嚼蜡,靳朗一点胃口也没有,却还是强迫自己囫囵吞下去,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为了不辜负郁放的这份关心。
“什么?”
郁放忙了一天,饥肠辘辘吃得正欢,嘴里塞满了食物,连头也没抬,他不想再见到靳朗伤心难过的样子。
“我是不是特没用?”
男人的声音苍白而无力,颓丧的喟叹,语调平淡的,不带任何起伏,却听得出隐藏其间的挣扎与愧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责备自己。”
此刻,任何的安慰似乎都显多余,郁放却还是忍不住想安慰他,想牵住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那天下午,我一直陪着他,给他剃胡子,跟他说话,可惜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靳朗喃喃地继续说,他望着郁放,目光却是直愣愣地穿透了他,望向远方。
梧桐树的叶子不断地在风里摇曳,簌簌落下的枯黄树叶洒了一地,阳光慢慢隐没在了云层深处。对面楼里的灯光亮起,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没法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走了,什么话都没留下,也没来的及留下,都是我,回来的太晚了。”
“如果老人家泉下有知,他不会怪你的。”
“你不明白。”
是的,你的世界我怎么能明白呢?
郁放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的伤心和自责消解,哪怕只消解一点点,冠冕堂皇的劝慰说得太多,却是一点点意义也没有。
地面上铺满了鞭炮的碎裂纸张,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变成黑色,天空慢慢变黑,一群鸽子咕咕叫着飞过,生命如此美好,却又如此脆弱。
晚上,气温再次低到零度,只有一小盆炭火取暖。
郁放陪着靳朗守灵,父亲的遗像是一张放大的生活照,他站在讲台上,捏着粉笔聚精会神讲课的样子被定格在一瞬间,看起来格外的气宇轩昂潇洒俊逸。
靳朗跪坐灵堂下蒲团上,抬首总能瞥见那个巨大的“奠”字,无比刺眼地挂在头顶。
他想,此刻父亲在黄泉路上一定已经动身,然后,慢慢地,离自己越来越远。
整个晚上,他不断地点燃纸钱,续上香火,每到整点,就起身给父亲给叩头,不断地,向他告别,为他祷告。
他的身体还躺在冷冻的玻璃棺材里,青白的脸,紧紧抿起的嘴唇,母亲总嫌弃丧仪公司请来的化妆师不敬业,化出来的妆,胭脂过红,脸色过白。可是,再怎么修饰,父亲都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里,躺着的,只是一具没有温度的躯体。
“休息会吧。再过会天就要亮了。”
郁放走到靳朗身边,递给他一杯热茶,热气腾腾,轻轻喝一口,一股暖流从胃底缓缓升上来。
“这两天,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