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儿。很有Feel啊。”
郁放把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鼻尖冻得微微发红,他用无比兴奋的语气对靳朗表示自己对这个城市的喜爱。
“不过是个小地方罢了。”
“我就喜欢小地方啊,靳朗就在这里长大的嘛。”
“这可是小朗的家乡啊!”
郁放固执地反复强调,车轮碾过地上坚硬的冰雪,发出的咯吱声和着午夜电台的悠扬音乐,非常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整个城市几乎无声无息,恍如陷入了了沉眠,只有远处的江桥上,偶尔有几辆汽车驶过,江面上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除了几盏浮标的橘红色灯火在闪闪烁烁。
“这条路,我以前每天放学都经过。”
靳朗指着外面的小道对郁放说,他看着窗外不断向后溜走的一草一木,旧城区那些熟悉的老建筑,突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自己依然还是一个少年,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白天应该很热闹吧。”
“是啊,这是个大菜市场。”
很老式的菜市场,每天都有很新鲜的水产被运来,菜贩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宛如在唱歌。没有买自行车之前,每天徒步穿过菜场去车站坐车,偶尔被母亲央着带一把芹菜或者上海青什么的,总觉得不好意思,绿油油的蔬菜被塞进书包里变得蔫蔫的,回到家里,满身都是驱不散的鱼腥味儿和卤菜味儿。
“你说的地方就在前面吧。“
司机扭过头问,
“是啊。快到家了。”
几乎可以望见楼房窗口里零星的灯火,家,就在眼前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门房的老头子俯在桌面上沉沉地打着瞌睡,收音机开着,缠缠绵绵的南音非常轻,厚重的雕花铁门在风中微微交错摇晃着。
靳朗拉着郁放轻轻跨过,没有惊醒沉睡的老人,
“小心脚下。地很滑。”
地面上的积雪被踩化了,又凝结成大片冰凌,小声提醒一脸好奇四下张望的家伙,伸出手,一个掌心冰凉,一个掌心火热,两个只手合在一起,缓缓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可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郁放叹息,这是个小城里极为普通的住宅小区,看得出很有些年头了,每一栋建筑都不高,典型的90年代初期中规中矩的风格,枯萎的爬山虎紧贴着墙面只剩下几根筋络在风中摆动,高大的槐树杈上左一窝又一窝积满了厚重的雪花,白的耀眼。
“马上就到了。”
“谢天谢地啊,我的脚都要冻僵了。”
靳朗回头望向依然亮着灯的门房,这么多年了,他好像就没有年轻过,总是一副睡不醒的老头子摸样。小小的炭炉上温着一壶酒,咕嘟咕嘟正冒着热气,吸吸鼻子便可以嗅到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酒香,同往年的每个冬天并无二致,老头子总是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放完两挂鞭炮看电视守岁,父亲偶尔会去陪他喝两盅。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垂垂老矣似乎随时会撒手西去的老人依旧硬朗,不过50开外的父亲,却躺在病床上行将就木。命运总是习惯性地爱捉弄人。
“四楼右边就是了。”
五栋一门7号,站在楼下就可以看见自家窗口的灯光,那么熟悉,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两个人的脚步声都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