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思忖着把存折连同现金都塞进旅行袋里。

已经几年没有回家了?想到几个小时之后就要面对的家人,即将要说的话,想到病榻上的父亲,靳朗的手指便神经质地颤抖不已。

或许真应该感谢郁放才是,他想,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家伙原来可以这么鸡婆,在自己回家与否的问题上,郁放的态度明显关心过度。

可是,靳朗感激他的这份关心,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是郁放把他从浑沌的黑暗中拉了出来,并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往事?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一个没有家的没有依靠的人呢?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此刻正陪伴在自己身边,不断地用笨拙的方式给给自己打气,宽慰并鼓励自己,他说,

“可他还是你爸啊?”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无比安慰。

从喇叭里传出的广播声格外响亮,列车员播报现在室外的温度是零下一度,小雪,沿途都在下雪,天色渐渐黑了,那些一闪而逝的灯火后是看不见小块的田野和树林。

车票是郁放排了好久的队才买来的,两个多小时的城际特快。靳朗看着他,男人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略长的头发在脖子后面打着卷,他和几个刚刚认识的学生正在斗地主,皱着眉凝神苦思的样子孩子气十足,非常可爱。

刚刚上车,他就交给靳朗一只罐头,说这可是超市里最好的茄汁黄豆口味,经过他本人多次实践,配合着泡面食用其味无穷。由于空气憋闷,靳朗没有食欲,便婉言谢绝了,

“不吃东西哪来的精神会你爸啊?听话!”

郁放板起脸故意凶巴巴的样子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可靳朗还是感觉心头一暖,接过了那盒沉甸甸的罐头,抬头,刚好瞥见男人唇角溢出转瞬即逝的笑容。

或许,他其实才是最坚强的那一个吧,表面上邋里邋遢什么都不在乎,似乎也没有一份正正经经的工作,每天都宅在家里,来往的除了赵英宁和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朋友。可想而知,在认识自己跟赵英宁之前,郁放大概一直一个人过活。似乎他对待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任何抱怨,也不想争辩,没有多余的欲望,更加没有野心。

他就像是长在机场外的那一大丛芦苇,自然而然的,随风摇摆着,自得其乐。对人,对事都没有什么要求。偶尔倦怠,需要借你的肩膀靠一靠,下一秒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偶尔矫情了,会故意凑上来亲近人,比如平安夜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现在想来,也许对于他本人,根本只是节日寂寞时刻的余兴节目而已。

很奇异的男人,这是靳朗一直以来对郁放的定义。

可能他的内里和外表上完全不同,但是,又有这世上谁有这个能耐能真正他的内心世界呢?

靳朗突然想起左耳在随笔中的一段话:

每个人的掩盖方式不同,时间等待我庞大却不彻底的忧伤,当所有的感动都被文字蛀空,是不是躺在床上,很温暖,等冷风带来喜悦的时候,心情和回忆会隐隐作痛。

他或许也没自己料想的那么坚强,靳朗很清楚,其实,只有失去理智才可以真正坚强,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是软弱的。

自己如是,郁放,也不例外。

不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安静的时候,是不是和这段文字里描述的一样。

不管是哪样,靳朗想,

我都要感激他。

过道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对父女,父亲长得很高大,他很年轻,穿着朴素,笑容腼腆。女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麻花小辫上扎着两只红色的蝴蝶结,说话的时候颊边显露出盈盈的酒窝,她穿着粉红色的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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