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誉才缓缓叹了口气
“天凉了,注意身体,宫里的事不要逞强。陛下是个……”
“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誉,你真的会娶杜飞华吗?”长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自己并不是个情绪激动的人。
誉惊讶的望着她,转瞬间,目光里便蒙上了一层凄楚。他缓缓垂下头去。
“我无数次的问过父亲,我真的要娶杜飞华吗?他的回答都是,必须。”他的声音不大,却令长烟的心顿时碎裂。
她忍住泪,倔强的看着誉苍白的脸。
誉忽然间高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朝身后望去。宣室殿高大巍峨的身躯默默的俯瞰着二人,那厚重沉闷的苍灰色让人心蒙尘,长乐未央的瓦当下垂着大大小小的冰凌,寒风中,誉的眼中闪过一道血染的惊雷。
他缓缓转过身去,迈步朝少府的方向走去。
长烟立在那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发现了那令人胆寒的目光。
她知道,从此,誉的心死了。他将会成长为另外一个人,一个她并不熟悉,却是以生命来爱她的人。
滇池的雨还在下着。
长烟立在院子里的桂树下,掌心里的玉坠已经变的冰凉。她苦笑着垂下头去。她本可以与商誉长相厮守,她本可以顺理成章嫁给他。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陛下的一句话而改变。誉本想待到有所成就后,向陛下请旨,娶自己回家。可没料到,竟被陛下赐婚。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是恨杜飞华的。虽然她明白,这和她无关,可要她去恨陛下,恨那个用婉转的嗓音说话,用深邃的眸子思考的神一样的男子,她做不到。
他为了一道圣旨,割舍了生命里唯一的爱情,就好像将一把刚刚铸好的利剑生生截断,那断裂是如此的轰然和悲恸。以至于,誉离去时的眼神,竟成为了他今生致命的谶言。
而另一个商誉,正在现实难以抗拒的分裂中孕育而生。那是一个卑微却伟大的生命,他的伟大,是长烟在岁月的磨砺后,才日益看清的。
誉走后,长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她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柳伶的归来。终于,在正月十四,柳伶面色苍白的回到了宣室殿。
那天,长烟刚刚端着参茶从外面走进来,却见柳伶俯身在刘弗陵的身前,她低垂着头,一对瘦弱的肩膀看起来非常单薄。长烟有些不太能理解柳伶的瘦,刘弗陵对她简直是溺爱,她吃的用的,都比寻常宫人好上百倍。可她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也不见丰腴。但长烟也承认,她的美似乎也就在于瘦,她清长的骨骼十分均匀,把她整个人显得修长又轻盈,她的眉也很长,眼睛也是一样,让人觉得她好像是画里的瑶池仙女,轻的能飞上天去。
有人背地里议论,说自己的相貌颇有些像柳伶,长烟对着镜子,却有些气馁。柳伶眼里有着沉厚的孤独,那孤独似乎会把人吸进去,而她却不是,她觉得,自己只是清秀而已。
这时,她看见,陛下伸出手来,他将手放在柳伶的头发上,他顺着那乌黑的秀发向下,轻轻的抚摸着她那轻灵的线条,然后,停在她的手臂上,他托起了她的手,轻轻的托着,仿佛掌心里捧着的,是一块至宝。
那一刻,长烟忽然间有点感动。她从没见过刘弗陵这样看一个女子,包括貌似得宠的周嫣。她忽然间明白了,陛下只爱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那个穿着宫服,却画着宫人禁用的飞霞妆的女子。那是陛下对她宠幸的最好证明,飞霞妆,真的很适合柳伶。
长烟想着,竟把目光移向刘弗陵。
接着,她听见,陛下用婉转的声音说道:“柳伶,朕不曾碰过你,且日后,朕都不会碰你。”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