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觉他待母亲一族李家太薄,其实我觉得他是在心底里维护李家的,他那四位表兄一个个眼高手低,并没有做官的才能,就是给了他们一官半职怕也只会让他们卷入事端之中无故丢了性命,还不如让他们赋闲在家过安心日子来得实在。只是各人的价值取向不同,看法自然也不会一样。
八月二十五拓跋宏在明堂举行“敬老礼”,宰相尉元,大鸿胪卿游明根两位老臣均建议他用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等的那些儒家思想来治理国家。拓跋宏深以为然,其实这两年他自己已经是在以身作则,从坚持为太皇太后守孝,对待众位弟弟关怀备至便可以看出。
如今看来拓跋宏已是下定决心要用汉人那套成熟的思想来让国家发展得繁荣昌盛,同时也想借此来减少鲜卑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冲突。
很快便又到了太皇太后的两周年祭,拓跋宏自然是亲率众臣浩浩荡荡车驾至永固陵拜祭。只因需在那边逗留几日,他又不放心将我一人独留宫中,所以我也得以混在大批的侍从队伍中,有幸见识了一番天子出宫时盛大的仪仗队伍。
拜祭仪式隆重而又严肃,但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的难耐。直到傍晚时分拓跋宏才命众臣先行回城,独留下任城王陪同。而之前这差不多整整一日的时间,我一直默立在人群之中远远的看着他在太皇太后的墓西哀哀悲哭。
虽然离得远,并听不到他嘶哑的声音,但我的心总是随着他不断抖动的身子痛如刀绞。
我实在不忍看到他如此伤心伤身,可我却也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痛哭悼念对他有抚育之恩的祖母的。他曾对我说过他对太皇太后的那些恨在亲眼看着太皇太后的棺木封起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既然在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做,死了自然就更不会去追究了。
我却是不如他这般宽容,换做是我自己,虽不至于开坟鞭尸,但是绝不会再过来看她一眼的,更不要说什么哀哭悼念。
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早晨到黄昏滴水未进,已是虚弱得不成样子。我心急如焚却又什么也不能做,好不容易挨到夜深,那些不相干的人终于都退了出去,急忙拎着早已准备好的醴酪奔到他身边。
“饿坏了吧?快喝一点。”我掏出帕子心疼的轻轻擦拭他泪痕交错的面孔,只见他的面色惨白,唇色乌青发紫,不知是饥饿还是寒冷让他的身子禁不住的颤抖着。
我的鼻子控制不住渐渐泛酸,急忙别开眼,泪水顺着面颊悄悄滑落。见他依旧不动,我哽咽道:“你的胃禁不起这样挨饿的,现下没人还是快吃一点吧!”
“不哭,我这就吃!”拓跋宏抬起头艰难的说道,他嘶哑不堪的声音如木锯般凌迟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心底里真的很不愿他这样虐待自己的身子,可我却不能阻止他做守孝的表率,甚至于他的这个举动在李锦秋或是其他某些人看来还是无比迂腐可笑的。
“真佩服你们,都饿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执手相看泪眼,赶紧过来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吧!”扮成男装的锦秋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手里还抱着一大包点心。
我盯着拓跋宏将一小罐醴酪慢慢喝下去,才一边默默抽泣,一边吃着锦秋送过来的点心。
拓跋宏吃完虚弱的靠在草堆上静静的看着我欲言又止,却听锦秋忽然低声道:“陛下,您也哭一天了,肯定累坏了。要不就先歇歇吧,反正那些史官们也都回去了。我看希妍她是巴不得替你在这边哀哭的,或者您去歇着,我跟希妍在这边轮流替你哭着好了,这深更半夜的谁又能分辨得出来哭声具体是谁的。”
站在锦秋身后的任城王拓跋澄闻言立即惊跳起来,直气得两眼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