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云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所以我打算回到魏国之后就让她回始平王府。我当然不能总拖着她来陪自己,不过一切还要等去了邺城再做打算。
年后我们便开始收拾起行李,而嵇扬那边也联系上了稳妥的车夫,只等天再暖和些便上路。秀荷姐弟自是很不舍我们离去,每日默默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原本热闹的院子就这么安静下来,到处充满了离愁别绪。
三月阳光明媚,柳絮翻飞。我终于忍下心内淡淡的不舍,决定启程。
“姑娘,这些字要不要挑上几幅好的带着?”源云珠抱着厚厚的一叠纸张从房间里出来,明日一早便走,她正在最后一遍查看行李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那一叠字本是冬日里用来打发无法入眠的时光的,不曾想却积了厚厚的一叠。我伸手抽出一张,却见字迹有些凌乱,写的是柳永的那首著名的词作。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为伊消得人憔悴!想是我那时思念拓跋宏太甚,才情不自禁写下这阙词来。皱起的纸张似乎曾被我搓揉过,却又被仔细的抚平了。
我轻叹一声,仍旧放了回去,柔声道:“不用了,找个旧木箱子装起来放到橱子里吧!就当是给师傅留个念想,他对我虽有着诸多的不满意,写字却是唯一的例外。”
源云珠微微点头,我见她欲退回去又补充道:“等会儿还是把我们之前绣的帕子都翻出来,挑一些好的包裹起来,明天带着上路。”
那些东西带到邺城之后不知能不能换口饭吃,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也不知将来钱花光的时候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养活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的,我让秀荷来帮我!”源云珠虽然不解其意,却也没有多问。
衣服干粮什么的是秀清帮忙收拾的,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的抹着泪。
我很害怕面对她们这样不舍的表情,用完晚饭便早早的躲到房间里,躺在床榻一直翻来覆去,一夜几乎没有半刻入睡。
次日天清气朗,马车不疾不徐的沿着湖边向着西北方向行驶,道旁青翠的草丝毛茸茸的,缀满了浅紫色的小野花,星星点点一直向林深处漫延开来。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的微风弥散着丝丝春日的暖意。
源云珠倚在车厢一隅,心情明显低落。
清晨与嵇扬他们告别时,一向坚强的她居然也与秀荷拥抱着泣不成声。我自是不必说,这几年来似已将一生的泪都尽数流了出去。
车主又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朴实木讷,妻子和蔼可亲。她们也不是多话之人,难得才闲话几句。
一路上走得并不匆忙,反倒是我的心情显得急迫一些。兵荒马乱的年代,沿途游玩只能成了奢侈的想象。越往北走,路颠簸得越厉害。特别是行至山道时,差点没把我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
车夫见此情景,只得不停的帮我们借宿在沿途的农家,休息一段再走一段。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六月初才到达邺城。
据说曾经的邺城远在六、七十里以外就能望见,亭台巍峨,丹青一片,望之有如仙居,是一所异常豪华的城市。却在之前北方的战乱中遭受严重的毁坏,如今只剩下残墙断梗孤独的伫立在夕阳晚风中。
车夫帮着我们在城东买了两间略显破旧的小居室,就此住了下来。他们夫妇不愿在异国逗留太久,匆匆安顿好我们之后便驱车南返。
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