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顿,看着在一旁玩着珠链的嘉滢,续道:“滢儿还不懂这些,你是应该明白的。”
慕尔登额点点头,随即想到西林觉罗氏对自己的告诫,想到再过几年之后……也许真的会有一日,自己也会因了家族的关系被随便指给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远嫁蒙古未必就不好。天地之大,茫茫草原,想到那无边无际的浩渺,虽比不上皇宫里的锦衣玉食,日子苦了些,然而身心的自由却是无法比拟的。”
嘉泠被她一说,心亦有所触动,也便扫了难过,推搡着掉进幻想里的慕尔登额:“说得好像去过草原似的。若是外人没准真被你蒙过去了,我还不知道你一直住在盛京?”
慕尔登额佯装被她恼到:“非要拆穿我,还不准我多做一会儿梦。”
“要做梦待你睡了随你做去,远嫁塞外那人烟稀少之地的又不是你,纵然只会去想那美事。”
慕尔登额吐吐舌头,一头栽倒在床上,去枕嘉泠柔软的手臂。嘉泠自然不会让她枕,两人笑闹着,嘉滢不甘寂寞也扑了过来,一张小床上挤了三个人。粉紫色的床幔被她们裹在身上,扭成一条一条,金属挂钩随着起伏的动作一下下撞击着床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待三人玩累了,才满头大汗的分开身子,床上已是一片狼藉。
“咦,慕尔登额,你的手串掉了。”嘉滢伸手去拾,刚拿起来,白玉珠子噼里啪啦掉了满床,甚至还有几颗蹦到了地上,原来在她们玩闹的时候,棉线已然松脱。
三人连忙探身去捡,凑到一起数了数,一颗没丢,嘉泠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听嬷嬷说,手串无缘无故断了不吉利,尤其是这玉的,怕是——”她住了声,一脸担忧地看着慕尔登额。
慕尔登额向来不信这些,将它们收好,拿一只木匣子装了放在一旁,想着待空闲的时候再穿起来。后来想到这是胤禟送她和阿吉达的赔罪之物,今日断了许是天意,也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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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沉沉的一觉,早起之时便觉清爽。从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完安,慕尔登额和嘉泠、嘉滢依旧回到永和宫的小书房里读书写字。
慕尔登额读了一会儿《左传》,读的意兴阑珊,索性放下了书,过去看两人临帖。当中一副方方正正的楷书字帖,正是赵孟頫的《玄妙观重修三门记》。不免想到在索府之时被索额图逼着学习写字的日子了。
“早时便听阿玛说过,赵孟頫的楷书用笔沉稳圆润,最适合做字帖用。我原来倒也临摹过几张,临得多了,倒还是喜欢他的行书,轻捷洒脱,一气呵成,楷书太过拘谨了。”
嘉泠放下笔,将刚刚临摹好的一副字放在一旁晾干,贴身宫娥灵歌立即上前重新研磨。
“十三哥说,我们女儿家自是不必去练什么行书草书的,小楷和隶书方显柔媚。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和四哥说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听说四哥倾心于赵孟頫的行草,这几年却又去追董其昌的了。”
慕尔登额深不以为然:“董其昌也不过是受了赵孟頫的影响,下笔又有怀素和米芾的影子,不过——”
她话锋一转,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字帖收好,吩咐画眉和灵歌去打盆清水来,转过头对两个格格故作神秘道:“今儿不练字了,我们画画。”
待打好了水,慕尔登额往里面滴了一滴墨汁,墨汁渐渐融于水中,幻化成丝丝缕缕纠缠不休的墨线,她立即将一张裁成正方的宣纸平铺在水面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