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一把将它从网中拎出来,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好,好!果然是最上乘的,传令下去,凡随本王猎此海东青者,赏黄金三十两!”
一众侍卫闻言,不禁喜上眉梢,纷纷行李谢恩,心中却都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裕亲王突然跑到盛京,来此山上一个月,就为了捕一只海东青,还赏了这么多黄金,这一只海东青能卖上这些价吗?他莫不是疯了?
心满意足地福全完全不知众人之想,一遍遍抚摸着雪白的鹰羽,爱不释手。
正当这时,山下却有一人一骑飞奔而至。
“报裕亲王,京城有加急书信!”
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福全转过头,见来人竟身着一身丧服,心陡然沉了下去。
将海东青交到亲随手上,福全才去接信,信是太皇太后写给他的,他拆开信笺,随口问道:“京城出了何事?”
“回裕亲王,皇后娘娘崩了……”
薄薄的一页信纸随着报丧人的话音飘落,福全盯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指尖微微颤抖。
崩了?她死了?他还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还没有将海东青送给她,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王爷,这鹰……”一旁的亲随见福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胆战心惊的请示道。
福全转过头,望着那双精悍凌厉的鹰眼,似是透过它看到了另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放了吧。”
伊人已逝,再贵重难得之物,在他的眼中,也没了一丝一毫的价值。
“王爷?”亲随满脸疑惑地看着裕亲王,自己不会是听错了吧?他们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的精力捕获的海东青,便这样放了?那承诺要赏的黄金呢?是不是也没了?
“本王说放了,你的耳朵若是聋了,就割下来好了!”
福全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起来,众人大惊失色,抓着海东青的亲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手一松,海东青便飞上了天际,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才向远处飞去。
他抬头望着那渺小的身影消失在血红的残阳之中,嘴角,划出一丝凄凉的笑意。
“我心中的那枚红太阳,也要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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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众生,人有相似,全因心中执念。”
低沉的声音将福全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转过头凝视苏麻喇姑那双透着无限智慧的眼睛,随她的视线望过去,落在慕尔登额身上。
“若能放下这执念,便会发现,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逝者如斯,因果轮回,何必强求,又何必执着?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却是人们为自己强套的枷锁。”
福全咀嚼着苏麻喇姑话中的含义,目光追随着慕尔登额跳动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占满心房的杏粉色倩影重叠,交织,又分离。
末了,他便笑了,也许,这一刻,他终究放下了,放下了那段深埋于心中三十多年的情愫……
原来放下一切,是这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