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乔治·马歇尔。
他还是十九岁的少年人模样,名声在同龄人中不出挑、也不落下乘。
特里托春日的阳光是金色的,少年乔治打马从堡垒门洞下现身,满头淡色发丝一瞬间被日光点亮,那光辉却远不及那双眼睛中的光彩。堡垒窗口全是看热闹的人,对前来参加锦标赛的骑士评头论足。
只是这一眼,不知几多少女的心为乔治·马歇尔沦陷。
埃莉诺梦见乔治众目睽睽下勒马停住,抬头看向高塔中的她,眼里有最动听的情话:您的美貌也让八国的缪斯自叹弗如。
她在这一刻醒来,呼吸急促。
窗上的冰花已经化去,埃莉诺调匀呼吸,披上睡袍走到梳妆台边,将那面古旧的镜子一翻,低声唤:“阿默斯。”
黑发红眸的男人立即出现,他笑吟吟地打量了她片刻:“嗯--您脸色不太好,难道做了噩梦?是否需要阿默斯为您排遣恐惧?”
埃莉诺置之不理:“让你查的事?”
“啊,那个小惊喜啊,”阿默斯咬着指尖哧哧笑,“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懒得多看他一眼,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无情的女人。”委屈地埋怨着,阿默斯从后凑近。埃莉诺闪身躲开,回头用眼神剐他,男人的身形却已然消散,只凭空留下两声低笑。
她将镜子再次倒扣,拿起床头的铃铛摇了摇。
其中一名侍女立即推门进来,无言地为她梳妆。
另一名侍女则过了片刻才现身,手中端了个木托盘。
只有干体力活的下等人才会吃早餐,但一晚下来,埃莉诺需要进食。浓稠的杏仁乳在炉火上温过,配上北洛林当季的山莓,能暂时点饥,熨帖又爽口。
埃莉诺在镜中确认完仪容,向两人微微一笑算是褒扬。
卢克索家如今手头并不宽裕,却依然请得到这样上得台面的侍女,足见往昔的气派。
原本作为男爵夫人,埃莉诺当然有自己的佣人,但从南乌尔姆领地跟来的只有些值钱的细软--卢克索家不接受外来的佣人,新娘的陪嫁也不例外。
等埃莉诺缓缓饮下杏仁乳,其中更高挑的侍女边递上亚麻巾,边轻声细语:“夫人,有客人向您求见。”
埃莉诺一怔:“客人?”
对方低眉垂目:“是位女士,在西画廊听候您发落。如果您不愿意见……”
“无妨。”埃莉诺扶了扶发网上的珍珠,下巴微抬。
棕发的矮个侍女立即为她打开房门。
如无意外,那位客人就是阿默斯口中的惊喜。
西画廊曾经被用作画廊,狭窄幽深。男仆走在埃莉诺三人前面,举灯的动作小心翼翼,唯恐燃着两壁的祖传织毯。灯光滑过织物表面,驯服独角兽的少女模糊地微笑,灰尘是时光为她织就的面纱。
埃莉诺昂首挺胸,唇边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哪怕在厅尽头等待的是一头暴怒的独角兽,她都不会惊惧。这是个疯狂的世界,镜子中能寄宿魔物,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面对猛兽,她会微笑、会说最动听的话,温柔地折断尖锐的兽角,再转身将它卖个好价钱。更可怕的是人,但人也更易被笑容和言语迷惑。
“尊贵的女士。”一声呼唤。
男仆立即驻足,举灯照了照两旁。
身材窈窕的女人从阴影中踱出,华美的百合纹衣裙几乎与挂毯装饰边融为一体,让人险些以为她是从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