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冒然出声打断,她知道,石老爷此时需要的,不是她的感谢,他只是想表表他的辛苦,表表这十六年来对石承泽的恩情。

“我那一双儿女,实是个愚钝的,打小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抱着个书本硬啃,比不得泽儿一丝半点儿的灵动,无论是功夫也好,文章也好,泽儿都是一点便通,没一个老师说他半点儿不满,只是后来,年轻人嘛,都有自己的想法,喜欢自由自在,老夫亦素来知晓他的性子,便也不曾约束他,他想做什么,老夫一向由他,因为老夫相信,泽儿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纵是犯些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石豫说得兴起,竟一一将石承泽这些年来做的事都说了出来,那神情,那语气,竟无半点恼怒,反倒笑意晏晏,就像一个慈父,对自己出众的儿子那般,欣慰自豪。

顾沫凌的笑渐渐淡下。

这石老爷究竟什么意思?石承泽变成那样子,他竟然觉得那么自豪,难道,在他心里,做个人畏人怕的恶霸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顾沫凌有些怀疑石承泽后来变成那样,是不是他们乐见并促成的呢?

“泽儿能找到自己的亲人,老夫也着实替他高兴,只是,十六年了,朝夕相处的情份,唉,如何舍得下呢,这此,老夫的夫人没少发愁,她呀,是舍不得泽儿呢。”石豫终于说完了那些他认为有趣的“趣”事,话锋一转,开始说自己和夫人如何不舍得,如何怕石承泽吃苦,又说石家如何善待石承泽。

顾沫凌再次微笑,若不是她昨天已听李灿细细说了石承泽的处境,她还真会被石老爷这一番给糊弄住,他说的,多慈爱多感人,那样的护犊情深,那样的拳拳之心,仿佛石承泽背着他们寻到亲人,是多么不懂事多么不孝的事。

可惜的是,顾沫凌昨天从李灿那儿知道了,石承泽自从回家后,便一直想找机会和石家夫妇说清情况,却一直担心会伤到他们,所以便一直拖着,直到半个月前,石承泽终于和石老爷说了见到亲生父母的事,谁知,石老爷当时没说什么,一转身,便将石承泽的月银给断了,还寻找由头将石承泽屋里值钱的东西给搬了个精光,这样还不够,他怕石承泽偷偷跑去寻找亲爹娘,怕他石家的财物落入外人手里,他还软禁了石承泽,石承泽住的那个小院,如今已被他派去的家丁团团守住。

“唉。”石豫见顾沫凌只笑不语,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顾沫凌,便停下了话茬儿,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也知道泽儿的心思,知道自己的亲爹娘在哪儿,谁不想去认?只是,如今我二子专于文章,不懂经营,老夫也老了,过几年,这一大家子的事,还不都得靠泽儿支撑?他若走了,老夫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泽儿虽非亲生,却胜如亲生,他是石家的大儿,将来这家业,少不得要交一大半在他手上,当然了,老夫也不是要拦着泽儿认亲,今日请公子来,就是想问问公子家中是何想法,但有所求,老夫定当竭尽全力相助,以后,石顾两家也得多多往来才是。”

“谢石老爷好意,只是这事儿,我爹娘暂时并不知情。”顾沫凌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说完了,听得她都快发蒙了,真不会是生意人,这般能说会道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石公子确实是我一母双胞的哥哥,只是,这事儿,我爹娘和哥嫂们都不知情,石家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这里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父母弟妹,所以,他的意思是想先问过石老爷,若是石老爷不同意,他便不提认祖之事,若是石老爷愿意,他认祖之后也不会忘记石家恩情,他日自是要为石家尽一份儿子的责任,若是石老爷不愿他出宗族,他也别无所求,只要能回去看看亲爹娘,以偿二老心愿便是了。”

“哦,原来是这样,唉,泽儿那孩子,只说找到了亲生爹娘,却不曾和我们说起过他的打算,我们还以为他不愿再留在石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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