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闻言垂下眼帘,唇边牵出淡淡的笑容,隔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侯爷的苦楚,侯爷尽管做便是,惠彤并无怨言。”
颜诸今日穿了蓝色五蝠捧寿纹大襟袍,此时衣襟上暗色的花纹映着她脸色愈加的看不清晰,半响,从他低俯的头颅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对不起。
颜辛楣心中一颤,她知道母亲和父亲自幼相识,虽然一个在金陵一个远在京师,可是早就暗生情愫,于是及笄那年母亲嫁给了尚未成为镇国侯的父亲,这一携手相将就是二十年。
她相信母亲之于父亲必定是心尖上的存在,可是一个偌大的镇国侯府和颜氏一族的前程命运捏在父亲手中,也由不得他自己。
颜诸安抚虞氏睡去以后,踱着步子到庭中去了,颜辛楣抿着唇心中思忖片刻也跟着去了。
到了院中那株紫藤花架下,颜诸回身看着她,道:“方才一直见你板着脸,这是谁惹我们家妙妙不开心了?”
她仰首望着院中这几株紫藤搭起的花架,她记得儿时就有了,听母亲说错这是当年父亲给他亲手给她编制的,她瞧着有些心伤,“父亲要将二哥立为世子?”
颜诸没料到她问得这么直白,笑了笑道:“你母亲生了个女孩,我不能再等几年了。”
颜辛楣也笑笑,笑容有些讽刺,“虞氏一族好歹是金陵有脸面的大族,父亲这样就不怕招来虞侯府的不满吗?”
颜辛楣无可奈何的笑笑,目光不经意的掠过正屋,缓缓道:“你二娘出身寒门,可你二哥身居高位。颜氏一族人丁单薄,这一脉就出了三个姑娘一个男孩,你母亲年事已高不宜生养,而侯府内只有你二哥了,不立他为世子难道叫外族人来做我镇国侯的世子么。”
颜辛楣的脸色毫无缓和,甚至连眸子都有了些微的恨意,他忽然上前摸着颜辛楣的头,像儿时那般慈祥的笑着,“妙妙,你可在怪我?”
“父亲做的决定我怎能有异议?”
“你可知我镇国侯府在朝如履薄冰,侯府能有今日的殊荣,当年群雄逐鹿父亲为高祖皇帝出谋划策,直到高祖皇帝一统天下时才有了这等地位。可这江山坐稳了就自然不会再需要父亲这样的人了,镇国侯不过是一个闲散的官职,领着朝廷的俸禄,却无为朝廷......”
说道这儿,颜诸微微仰着,似乎要掩饰住喉头的那一丝酸楚。
“咱们侯府三代不出朝中栋梁,势必会为朝廷抛弃,而你二哥是府中庶子,做事必然要受到身份的阻碍......父亲也无可奈何。我对你母亲的喜欢一点都不比你想象少,我不忍在看着她受苦,她替我生下了你和五姑娘,我已是很开心了。”他笑容可掬摸摸她的发顶,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这一点颜辛楣不是没有想到,她担心的是一旦二哥坐上了世子的位置,那么陈氏对于母亲的威胁就更大了,难免前世的悲剧不会重演?
“父亲要是立二哥为世子,可有想过母亲的处境?”
“你母亲也是同意的。”他叹上一口气,语气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