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时日无多,府里头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贺氏愁着面容,轻轻叹道:“这又如何呢,早先四爷就同我说过了,府里头行事要低调些。”
贺陈氏只当这话又是故意说出来敲打自己的,心里头忙是叫苦不迭,天可怜见的,自从被送回家去再被接回来,她这性子不知是收敛了多少,只觉得吃了多少暗亏都没跟人计较。“女儿啊,你也是太没个主见了。女婿是女婿,你怎么能不为着他、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争一争呢?”
“这……这有什么好争的?”贺氏有些吃惊,张了张嘴盯着贺陈氏。
贺陈氏坐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后才继续说道:“老太爷过世后岂不是要分家?单单是这怎么分这就有许多花样能使的。二房太太掌着中馈这么多年,也不知私吞了多少。你瞧瞧那大太太,如今不也是为了那个野种在争中馈?你呀就是想事情太简单了,可别真叫她们那两个抢了先机。”
贺氏却是摇了摇头,一脸苦相,“我身上还有身孕,如何能跟她们比,纵然想这个到时候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也是有心无力啊。”
贺陈氏却愈发着急起来,心里头想着自己这个女儿真是榆木脑袋怎么敲打都不成。“你从前不是老太太跟前伺候惯了的吗?老太太的那些心思喜好你总归要比那两个更能摸透一些。”
贺氏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却越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如今老爷已经有了官身,这时候还去争这些做什么?”何况那方延禄的官职并不在老太爷底下,又是个有油水可捞的。贺氏也不是一味钻营在小利上的人,实在觉得没争的必要。“娘难道忘记了?四爷虽说是老太爷的儿子,可还分个嫡出庶出呢。”
贺陈氏见怎么都说不通,只得叹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气恼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她自己那性子就是事事都要去争的性子,却没想到生出这个女儿这般没用。“罢了罢了,说多了你也要怨我是恶人了。不过倒是要提醒你一句,二房那个丫头你日后小心些,她刚才也去找了何嬷嬷。”
“……”贺氏不出声。
贺陈氏那神情愈发着急,很不得挖出那颗真心放在贺氏眼前让她仔细瞧瞧。“你没那个跟二房争的心思,可也不能保那二房也没那个心思。如今女婿运势这么好,老太爷也看重,再说你身上还有着孕,指不定就生了儿子。傻丫头,四房可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到二房了。旁的不说,单就这子嗣这一环,他二房只一个三小姐,没个男丁就已经算是绝后了!那嫡庶一说还能越得过去子嗣?”
贺氏闻言后动容不止,手掌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成亲多年,这是她头一胎,自然是看得比命还要重要,若真是有人要动心思在这上头,那她也不可能再一味温吞下去。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自己再好好想想。”贺陈氏见她神情松动,便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是起了用处了,随即抿着嘴角,只低头喝着茶不说话了。“说来晚饭前你妹子就该到了,你先想着,我再去看看她那屋收拾得怎么样了,可别那些丫头偷懒。”
贺陈氏扭着往外头去,贺氏皱了眉头忽然出声道:“三小姐当真去找了何嬷嬷?”
“那还能有假的不成?”贺陈氏眉毛一挑,咬着牙字字清晰。
四太太贺氏却不再说话,方家不得延请大夫,府里头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嬷嬷懂些南疆的奇异法子瞧病。倘若她真是有动自己的意思,那也不怪自己要用当年那桩事情要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