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是中枢重臣,是主宰帝国命运的当朝“五贵”之一,他站在巅峰俯瞰这个世界,思维、眼界、气魄等等迥异于常人,他知道以杨玄感为首的叛逆在此刻发动叛乱将对帝国造成何种危害,但这种危害,与二次东征的胜利以及这场胜利对帝国政局所造成的影响相比,两者悬殊太大。裴世矩首要考虑的是国政,是皇帝和中央的威信,是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是新政的推进,是帝国的未来,所以,东征在他心中,绝对是第一位,是主要的,平叛是第二位,是次要的。
自皇帝和中枢决定东征并调集国力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适逢大河两岸遭受百年罕见的大水灾。在东征和救灾之间,皇帝和中央选择了东征优先,结果赈灾不力,饿殍遍野,灾民揭竿而起,暴乱席卷大河南北。去年东征穷竭国力,国内却再遭罕见大旱灾,皇帝和中央的对策依旧是东征优先,结果灾情加重,各地叛乱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各地暴乱迭起的同时,各地官府也开始了血腥镇压,从河北、河南、山东、两淮等重灾区的奏报来看,局势还在控制之内,各地盗贼的叛乱尚未动摇到帝国之根本。
只要把杨玄感的叛乱扼杀在萌芽状态,或者把叛乱规模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那么东征胜利后,大军可自北向南,一泻而下,到时不要说杨玄感了,就是大河两岸的暴民,都将一扫而尽,如此则大事可定。
裴世矩全力东征的想法并没有因为杨玄感可能举兵叛乱而受到丝毫影响。他要东征,全力东征,摧毁高句丽,赢取东征的胜利,赢取政治的全面胜利。
伽蓝踌躇良久,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裴世矩。
“辽东的冬天来得早,十月就有可能下雪,大雪一下,粮草辎重的运输就极度困难,假如大军未能在九月底之前攻克平壤,摧毁高丽,东征必然失利。也就是说,大军最起码要在六月和七月间渡过鸭绿水,给攻打平壤赢得足够时间。大军过了鸭绿水,水师也应该抵达目的地了。假如这时候杨玄感发动叛乱,切断永济渠,断绝东征大军的粮道,那么大军就只有撤退,如此东征则再一次失利。”
伽蓝望着裴世矩,言辞恳切地说道,“二次东征就算无功而返,也是一场大失败,这将给皇帝和中枢以致命一击。”
裴世矩白眉紧皱,语气平淡,“在你看来,没有胜算?”
伽蓝摇头,“攘外必先安内,劳师远征更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保证,现如今国内叛乱迭起,粮道存在断绝危机,哪来的胜算?”
这句话算是说得很严重了,但裴世矩不以为意,“第一次东征我们是败了,但高句丽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三十万军队的损失对我们来说的确很大,但我们国力强盛,这点损失实际不算什么,反观高句丽人实力孱弱,其惨重损失已经动摇了它的根本。我们之所以马发动第二次东征,原因就在如此。乐观估计,四月底大军可以渡过辽水,五月底渡过鸭绿水,六月底就能拿下平壤。至于你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某既然知道了杨玄感要阴谋叛乱,自有办法将其扼杀,以确保粮道畅通无阻。”
裴世矩的自信源自实力,伽蓝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有闭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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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雄匆忙而来。
伽蓝从西北带来的机密消息对薛世雄而言也是个天大的麻烦。
当年杨素权势太大,遗留下来的实力也太过强悍。皇帝初始也是拉拢利用这股势力,但随着杨素病故,杨玄感迅速崛起,皇帝的新政越来越危害到世家权贵的利益,双方渐行渐远。杨玄感的势力在长安是一个“庞然大物”,皇帝一直想方设法予以遏制和削弱,而杨玄感在表明支持皇帝改革,支持皇帝东征,但暗地里却在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