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戍卒,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刘炫同样诧异,沧桑而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伽蓝,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伽蓝,久远的记忆里虽然写满了痛苦和仇恨,但血脉是永存的,传承是延续的。逝者如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既然重归中土,你就要创造未来,就要重建荣耀,就要续写不朽的神话。”

伽蓝抬头遥望落日,沉默不语。

刘炫也在沉思。显然,往昔的种种磨难给了伽蓝深深的伤害,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导致他对家族,甚至对整个贵族阶层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这种仇恨刻在他的灵魂里,如黑暗笼罩大地,即便是炙烈的阳光,也休想在短时间内穿透这层厚厚的黑暗,照亮他的灵魂,抚熨他的伤痛。

刘炫有些理解裴世矩和薛世雄对伽蓝身份的蓄意隐瞒了,或许这不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是想保护伽蓝,保护他那颗饱受创伤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伽蓝一直挣扎在生死线上,并且“乐此不疲”,这可以解释为勇敢,也可以说他漠视死亡,但或许就是他一心求死的决绝,他想从无尽的痛苦中得到彻底的解脱。

刘炫无意苦苦相逼,于是退让了一步。

“你可以不予承认,但也毋须否认。”

这意思就是我要代你宣传,但你不能一口否决,你把嘴巴闭紧了,不要在关键时刻坏了事情。

伽蓝依旧沉默。他觉得刘炫的做法非常荒谬,但非常时期,荒谬的事情或许就能演化为事实,或许就能实现既定的目的。

刘炫拄杖而立,耐心等待。

伽蓝始终没有答复。

一刻后,刘炫缓缓离去。你既然不反对,那便可以理解为接受。

子夜,伽蓝渡河。

刚到对岸,西行便领着一位青衣胥吏匆匆而来。

“宋主薄?”伽蓝惊喜上前,急切问道,“任公是否安全?”

青衣胥吏神色沉重,或许是因为人多不便透漏的原因,他只是矜持地略略颔首,然后便敷衍了事地寒暄了几句。

随同伽蓝一起渡河而来的傅端毅、柴绍看到青衣胥吏,纷纷上前,言行甚为客气。

这位三十多岁,相貌俊雅。风度翩翩的青衣胥吏叫宋正本,河北广平宋氏杰出子弟,河北名士,现为治书侍御史游元的主薄。此次南下巡察,繁重的日常工作就是由他操劳,甚为游元所倚重。

宋正本与柴绍、傅端毅见礼之后。便请两人带他去拜见刘炫老先生。刘炫德高望重,不论其现在处境如何。他在山东儒生心目中的地位都是高高在上,无人可以替代。

繁文缛礼之后,宋正本毕恭毕敬地问了一句,“先生寄身于伽蓝将军的帐下,是否可以理解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很明显,河北义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消息已经被游元所获悉。

刘炫抚须而笑,“任公错了,你也错了。”

宋正本眉头紧皱,犹豫了片刻。深施一礼,“请先生解惑?”

“伽蓝的身份,你或许有所不知,但任公不可能不知道。”

伽蓝的身份?宋正本颇感惊讶。广平宋氏在山东只能算是三流世家。虽然宋正本追随游元的时间不短了,彼此也非常信任,但如果牵扯到一些上层机密要事,游元还是不会告诉他。伽蓝的身份就牵扯到上层的机密。游元当初善意地提醒了崔逊,却有意隐瞒了自己的从属。

宋正本迟疑着,等待着。

按道理,宋正本不应该刨根问底,不该他知道的事。他没有必要自找麻烦,不过这件事太过玄妙。尤其此刻伽蓝的身份或许就是整个局势的关键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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