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仓不足,也是补自江左义仓,否则陛下为何开凿永济、通济、邗沟和江南河四渠?前年水灾,去年旱灾,以大河两岸郡县为重,而大河两岸郡县都是富裕郡县,义仓充足,再加上还有东都附近的黎阳、河阳、洛口三大官仓,即便有远征需要,也足以调拨一部分粟帛用以救灾,何以会出现饿殍遍野之惨状,逼得灾民揭竿而起?”

“朝廷倾尽全力东征,或许赈灾不利,但地方郡县既有义仓,又有陛下圣旨,为何不能救助灾民?为何让形势恶化到如此地步?”

“退一步说,就算地方郡县赈灾不利,就算有人揭竿而起举兵叛乱,但以东都镇戍兵力,以大河两岸的留守地方军,再加上陛下给予各地郡县的讨捕权限,也完全有实力在最短时间内铲除叛乱,然后辅以积极赈灾,开仓放粮,当可迅速稳定形势,但为何今日叛贼蜂起,生灵涂炭?”

“这是人祸,彻彻底底的人祸。”

游元的表情依旧冷冽,但眼神里却掠过一丝惊讶。一个西北戍卒,竟然对山东叛乱有如此一针见血的认识,实在令人吃惊。这是谁告诉他的?裴世矩?抑或是薛世雄?不管是谁,能把山东叛乱背后的隐秘完完全全地告诉他,足以说明这个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要利用这位来自西北的野蛮人大开杀戒,戡乱整肃,迅速扭转局势。

游元沉吟稍许,果断试探。他必须知道伽蓝背后之人的底线,否则不好定计。

此次南下黎阳,他名为督运粮草,实际上在他看来就是平叛,把运河两岸的叛军一扫而光或者全部赶走,总而言之,粮道安全了,粮草辎重才能源源不断送到辽东。粮道不安全,杨玄感以此为借口拖延运送速度,他如何去督促?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这趟就是被皇帝和中枢那几位重臣利用了,充当开路先锋来了,这路开不好,延误甚至阻碍了远征军的攻击,杨玄感固然有罪,自己也跑不掉。

原因很简单,现在大河两岸混乱局势的幕后推手就是山东人。

帝国的官仓归朝廷管理,各地郡县的义仓则由社司乡官管理,不受官府控制,这样遇到灾害就可以开仓自赈。随着帝国统一,百姓安居乐业,义仓的粟帛存储数量惊人,这是一笔巨大财富,于是官府动心了,世家权贵盯上了,在他们的联手努力下,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朝廷下旨,以义仓管理不善为由,将管理权收归地方官府。如此一来,义仓就成了地方官府和地方世家豪望的“小金库”,特权阶层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贪婪而无耻地公开“抢劫”百姓。

山东各地官府的主要属官当然是山东人,这些山东籍的官吏和各地的世家豪望当然抱成一团,如此一来,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异常强大,导致各地官府的主要官员诸如太守、郡丞、县令甚至包括地方军的官长都尉、副都尉都不得不主动妥协,而这些主要官员大部分来自关陇,由此导致的后果是大家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为谋私利而侵害帝国利益。

义仓的粟帛就这样被瓜分了。当水灾旱灾接踵而来的时候,如果义仓是空的,当然无法赈济,退一步说,就算义仓是满的,但在权贵官僚的眼里,那已经不是黎民百姓为了防灾自救而自掏腰包年复一年储备起来的粟帛,已经变成了他们私有财富,既然是他们私有财富,岂肯送给黎民百姓?岂肯拿去救一群蝼蚁的性命?

这是私,从山东人的“公”来说,他们与关陇人之间有亡国之恨,有灭族之仇,而关陇人对他们实施的长久的遏制和打击政策,让他们失去了很多的权力和财富,山东的世家望族正在急骤衰落。为此,他们要反抗,要斗争,要打破这种“不公平”的制度,而逼着黎民百姓去造反,甚至充当“马前卒”,亲自赤膊上阵,带着“灾民”去造反,正是他们一直等待的、蓄谋已久的一次改变命运的绝佳机遇,恰好此刻皇帝带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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