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
“是啊!没办法,战争!”
准尉说到这儿,点起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烟,然后眼睛望着远处吐烟圈。他吐得很圆,烟圈急速滚动着往前跑,一个还没散,一个又追出来。他不再和智广说话了。智广站在一边不知走开好还是再呆下去。
这时立在一边的火炉火小了,这是城市里烧煤块的那种取暖炉。可烧的是木柴,墙根堆了一堆劈好的木柴。智广问他:“我放点木柴进去好吗?”
“好!”准尉像忽然醒过来似的抖动一下,问道,“你不是说来给朋友送烟吗?去吧!”
“谢谢了。”智广为他加了一块木柴。
“唔,你的朋友是谁?”
“片山先生和加藤先生。”
“晤,他们住在对面。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加藤先生吗,”智广转了转脑子说,“有一天他到小围子去,走在路上偶然碰到我,听我在唱日本歌曲,就和我认识了。”
“那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吧?”准尉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好几天了。”
“是的,那个伤员,好几天没有去看过了,那个人……唔,你去吧,去吧。”
智广到对面屋子找到了片山。
这屋里也是榻榻米,一个铺两副卧具。可有四五个士兵在屋里说笑,榻榻米上放着一块“栗羊羹”,一瓶啤酒,几个桔子。见智广进去,片山就说:“刚才看见你跟队长一块进来,都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我说是我的小朋友。”
碰到一个会说日语的小孩,士兵们很开心,一个人端起枪冲智广说:“你是不是八路的谍报员?”
智广说:“很可惜,我还没见过八路军是什么样。”
片山推了那人一把说:“不要这样,我们只杀和我们作对的中国人。”
那人说:“我是开玩笑,看他害怕不害怕。”
智广说:“害怕就不会到这儿来了!”说着把剩下的烟全从手巾包中倒了出来,几个士兵全笑了,大家伸手去抢。那人赶紧放下枪来抓烟,可他没抢到,气呼呼地说,“不行,把烟放慰问品里,咱们来锤子剪刀布,谁赢了谁先挑,这太不公平了。”
片山说:“不要来锤子剪刀布了,大家平分好不好?”
那人说:“不能给加藤,他给那个八路军看伤,每次宪兵工作队都送他烟,他已经占许多便宜了。”
这几个人争了一顿,仍然把烟平分了。然后又来锤子剪刀布,片山赢了拿了“羊羹”,他送给智广说:“送你过年。”
这时给队长推车的那个士兵跑来说:“那个孩子还在吗?队长叫他去。”
智广不知出了什么事,心怦怦乱跳。随那士兵到了队长室,发现邓明三、宋明通两人正恭恭敬敬站在那儿,桌上放着一个大锦盒,两包点心,几瓶罐头,队长脸上仍然死死板板,可也没有怒气。
队长说:“今天放民工回家过年,翻译陪军曹去讲话去了,你替我翻译一下好吗?”
智广说:“遵命。”
队长说:“请他们坐下,唔,你也坐下。我的翻译怎么能在中国官员面前站着呢?”
邓明三、宋明通鞠过躬坐下,说是过年了,皇军辛苦,没什么表示敬意的,送来一点纪念品。他们把锦盒打开,里边是三十几个铁烟盒,盒面上是北京前门的图像。邓明三又指指点心和罐头,说这是送给队长个人的,希望不要嫌寒酸,赏脸收下。
队长板着脸致了谢,又说了几句“中日提携”,“推行第六次治安强化运动”,“要防止八路军谍报人员侵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