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财,丢命,失贞,各有理由;是杜立山,是冯麟阁,是王小辫,都有可能。有好事的人就借机组织打赌。最低赌注是白银一两。赌是谁绑架,赌结果如何都行。只是输的人出一两。赢的人得八钱。二钱银子归操作人。
出人意料的是结果没一个人获胜,全落了个傻眼。原因是三天之后,城门大开,夫人带着家人管事、丫环奴才,连骡子带马,大车小轿,全都进大西门回到将军府了。所带财产分文没少,还多了胡子头为谢罪送给将军的几十匹好马。
奉天城里口头传媒界更热闹更忙火了。经过打听收罗,又得到的综合消息是,夫人一行被绑架盘山附近,进村后停在场院里听候发落。这时从宅院里走出一个清秀文静的年轻人,看了看被绑众人,既不问姓甚名谁也没打听来龙去脉,只吩咐腾出最好宅院请夫人带着贴身佣人歇脚,让出宽绰住处供重要随员安身。随员们前脚进屋后脚就送来洗脸水、香片茶,并在炕上摆下两套烟盘,放好鸦片烟膏,点上烟灯。同时那头目还在院中吩咐人杀猪灌血肠切白肉,宰羊点火锅,包饺子捞面烙烧饼。
众人被绑以为不死也要剥层皮,早吓得面无人色,有人还尿了裤子,没想到来这么个大转弯,受这般尊敬礼遇。简直弄不清是真事还是在做梦。
随员们洗完脸,那年轻胡子进来拱手说:“诸位受惊了。没办法,我们也是被逼上梁山。大家先歇歇吧。别的话回头再说。”又走到老师爷面前,指指炕上烟盘子说:“您抽一口压压惊吧。”老师爷从一看见烟盘子烟枪就哈欠连天,鼻涕眼泪直流,听见这话连谢也没顾上说,马上歪到了炕上。年轻人跟他对脸躺下,拿烟签子挑了烟膏,在烟灯上连烧带搅,顿时一股浓香溢满屋。旁边站着的几个人禁不住连打哈欠,也就在另一个烟盘左右躺下。年轻胡子烧好一粒上尖下圆的烟泡,安进烟斗,按紧扎通。双手递给师爷。师爷接过说了声谢,把烟斗凑近烟灯,只听沙、沙、沙、沙节奏均匀连续不断吸了二十几下,然后把烟枪从嘴边挪开,紧闭住口,微合上眼,停止呼吸,纹丝不动地静止约一分钟,这才哈的一声张开嘴吁出一口烟来。待他再睁开眼时,两眼变得炯炯有神,光彩明亮了。抄起茶碗先压了口茶,这才转过脸对年轻人说:“多谢您照应。我看您儒雅精明,非久居人下之相,走到这一步,大概也有难言之隐。”年轻人说:“本来我是个安分守法的老百姓,可增祺将军听信谗言不辨真假,把我当胡子捕抓,我才被逼上梁山!不过既走到这一步,我也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屋里的人本来就担心自己的性命难保,一听他点着名抱怨增祺将军,吓得没了抽烟喝茶的兴致,忙向老师爷使眼色要他闭嘴。老师爷躺着根本没往这边看,压了口茶又仍接着说道:“长此与官家作对终究凶多吉少,弃暗投明才是正路。”
年轻胡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气说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们主子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奔向哪方?让我把这些弄清楚,然后再往深处谈好不好?”
众人一听,骤然脸上失色,心跳气喘。更把眼睛盯着老师爷,既有埋怨又带企望。埋怨他老糊涂没话找话惹来麻烦,企望他凭着老奸巨猾把险情应付过去。
果然姜是老的辣。别人紧张时老师爷一直转着两只签子在烧烟。听完此话,他把烧好的烟泡缓缓安到斗上,才抬起头来说:“这倒不难,只是须要先去跟太太禀报一声,得到太太吩咐,我才能跟您全盘端。”年轻胡子说:“那就劳您大驾现在去见太太吧。”老师爷欠身说:“愿意遵命。只是我不懂江湖规矩,不知能不能请问您贵姓大名?我连您的大号都不知道,太太问起来怎么回话呢?”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出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