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快两个月没回家了,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回去看看也好。
然而回到家,又是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感觉,这让陈莲有些窘迫,几乎连午饭都不想吃就准备逃离。
她母亲一边织毛衣一边和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家里最近如何困难。
"你哥这回相中了一个姑娘,可人家要三大件儿。"
陈莲的母亲愁眉苦脸,一双眼睛朝陈莲身上瞄:"你也知道,咱们家哪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哪一件不要一百多块钱以上?她哥结个婚,只怕是要五百多块钱哪。
陈莲低下头不说话,心里头琢磨着,也不知道她老娘跟她诉苦有什么用意。
她的手不自觉摸到了衣兜,里头装了五块多钱,她本来打算这次回来孝敬爹娘两块三块的,可是听她娘这么说,陈莲感觉自己就是把五块钱全拿出来,未必也能填得饱家里的肚子。
她哥一直赋闲在家,直到去年,她爹娘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是给他在街道办事处的小厂子里寻了个工作,每个月八块钱。
陈莲的父亲有些生气:"一个月八块,还比不得闺女当民办教师哩。"
陈莲才上班,也有十块钱工资了。
过年的时候,她老娘还旁敲侧击的问陈莲,她的工作能不能和别人调换:"你哥也读了高中的,只是考大学的时候差一点,唉……"
她哥念高中的那阵子完全是混日子过,成绩在班上垫底,他自己不想去参加高考,可陈莲的爹娘逼着他去,第一年离录取分数线差了六十多分,到第二年去考差了八十多分,本来家里还想逼着他去再考一年,陈莲的哥哥生死不愿意再念书:"妹子还要念书哩,你们供得起不?我反正是考不出来,你们别逼我了。"
就这样,陈莲的哥哥彻底告别了念书生涯,和一帮兄弟弄了个XX街道革委会,上蹿下跳的活跃得很。陈莲六五年参加高考,考了高分,可她却不敢填外省的好学校,就填了一个本省的师范生。
师范生是免费入学,国家每个月还有补贴,只要自己抠着点,来回车票都能攒出来。要是去外省,光是每年的火车票都是一笔大数目,家里肯定不会送她去念书的。
幸好学了师范,知识青年下乡,她竟然能幸运的得到工作,相比她哥,陈莲觉得自己的人生算是很顺利的了。
她哥弄的那个XX街道革委会里边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小混混们看着谁不顺眼就去打砸抢一番,打着ge命的旗子,做了不少坏事,ge委会解散以后,她哥想找工作,可哪里都不想要他——毕竟谁都怕这种动不动就闹事的刺头儿,谁都不敢收。
她哥在家里憋了好些年,锐气磨光了,每天没精打采的,陈莲的爹娘托了好些人想办法,总算是给他塞到街道办事处的小厂里头当了工人,算是安住了他的心。
"你哥工资低,咱们家也没积蓄,现在相中的那个姑娘提出来,只要三大件到场,马上就去扯结婚证。"陈莲的妈妈低着头织着毛衣,一双眼睛却在朝陈莲的挎包那边睃,心里算计着,闺女也上了快一年班了,每个月十块,过年还发了六块钱年终奖金,听说她们学校自己有食堂,吃饭不要钱,应该至少已经攒下一百来块钱了吧?
陈大娘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却沉甸甸的压着了陈莲的心。
她娘这分明是在向她要钱呢!
陈莲家就她爸在国营老厂上班,每个月倒是能拿十七八块钱工资,可这些年来,家里只要存下一点钱,都被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