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的惨叫声从树梢传来,一只雏鸟明显力气不继,被同胞兄弟一路逼着后退,慢慢退到鸟巢边缘。雏鸟也感觉到危险,鼓起最后的力气,扇动弱小的翅膀没头没脑冲向另一只一顿乱拍,趁机打乱对方进攻的速度,借着最后的机会,小身体往前冲,竟然硬生生把那一只撞出鸟巢。
只听见一声沙哑的惨叫,一个灰色的小身体从上方坠下。
贺兰心生不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界生存竞争往往激烈而残酷。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刚出生的幼崽间必须经历惨烈的争斗,只有最强壮的才能生存下来。
这是自然界必然的规则。仁慈对陷入生存困境的动物毫无帮助。不需要别人的挑拨,或者父母的离间,幼崽在来到世上的一刻可以便主动发起了战争。
先出壳的幼鸟仗着优势,把尚在壳中的幼弟扼杀,然后幼鸟之间爆发一场战争,活下来的便是胜利者,拥有父母给于的一切生存资源。
贺兰斜插一步,正好落在雏鸟下落的位置,张开双手接过雏鸟。明白是一回事,但亲眼看住一条生命葬身眼前,贺兰无论如何是按奈不住。
鸟巢上,浑身伤痕的雏鸟高傲注视下方的兄弟,高高昂起的脑袋显示胜利者的身份。一直藏身树叶间的父母终于现身,漆黑的眼珠警醒地盯住树下的陌生人,一边用舌头为孩子舔去身上的血迹,喂上美味的食物。
手掌上的灰毛雏鸟,扑腾了两下,最终软软躺在掌心。一只翅膀扭曲地耷拉在一边。贺兰用手拉了拉。翅膀软绵绵没半分力道,摸摸里面的骨头,发现是折了。
如果现在不帮它处理好,就算这只雏鸟活下来,日后也是一个残废的,无法翱翔蓝天的雏鸟。何等的悲哀。
贺兰环视四周。找了两根细长的干枯树枝,把雏鸟的翅膀扳好,用树枝固定,翻翻身上。摸出两条扎头发的发带,把树枝捆好。手上没多余的工具,眼下只能将就着。
雏鸟漆黑的眼珠现出死灰。身上的羽毛被血液染红,一团团的堆在一起。小身体在掌心中发抖。小嘴巴无力半张开。
贺兰有心喂点水或者食物给雏鸟,但是四周除了树叶就是泥土。远处也没听见水声,唯有用手掌轻轻抚摸雏鸟的身体,用刚学会的两句斯特斯语,安慰雏鸟。
“别怕。”
“你好。”
“我帮你。”
一遍又一遍重复,雏鸟哆嗦的身体已经安静下来,但贺兰心里却升起不祥的感觉。着急四处张望,突然看见石头上滴滴答答往下掉落的蛋液。贺兰心里一动。
捡起半碎的蛋壳。接了几滴蛋液,送入雏鸟半张开的嘴巴。橙黄色的液体顺着蛋壳边缘低落雏鸟口中。渐渐。雏鸟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光亮。
贺兰高兴地又去接蛋液,一趟一趟往雏鸟口里送。漆黑的眼珠终于恢复光彩,黑夜般漂亮的眸子,深深的黑色令贺兰不自觉想起同样幽深的宇宙,神秘却令人向往。雏鸟活动眼珠,注视贺兰好一会儿,半张的小嘴突然动了动。
“哑哑。”
贺兰先是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雏鸟说的斯特斯语不难明白,是最基础,最普通的词语,却是贺兰从没想过有一只雏鸟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妈妈。
当初的毛团们不曾,小灰小笨更是不曾。
妈妈,简简单单的一个词,便把贺兰的心彻底融化。黑溜溜的眼珠有信任,有期盼,有渴望,更多的是安静注视,注视把自己捧在掌心中的人,注视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世界。
初生的动物会把张开眼睛,第一次看见的生物当做自己的母亲。大概这只雏鸟睁开眼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