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门的守军三个时辰一班,前班已走,新班刚至,这楚子明出出进进,乃秦府门人,身份自居,早已见怪不怪。
身后的那名女子,一身伶人衣裳,想必是“起墨班”的花旦粉头,不问不拦任他二人走远。楚子明与那女子越走越快,转眼消失在街市转角之处。
“楚爷,追是不追?”朱门门荫处立着两个身影,隐在屋檐之下,一个端明修雅,含笑着见他二人走远,才答守军之话“逃得好,军师正愁送不出去,现下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召集五百人,去三处回楚的必经之路候着,可轻描淡写,不必劳师动众,此举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我敢断定,他们不会出城。”
“竟然这般容易”那花旦粉头,见再也看不见秦府的朱门高墙,一直忐忑难安的心顿时一松,立刻脱下外服,一身纤衣淡紫,笑语盈盈的说话,竟是落琴。
“最危险之法,往往最安全,那三日在府门外,我见门卫守军共分四班,每三个时辰交互替换,这便是机会。”仔细看那楚子明身形挺拔,不似平日那番弱不经风,除了冷临风易容改扮不做他人想。
“现在出来了,大哥,我们该何去何从?”落琴久困军师府,不咸不淡有些日子了,见外头秋阳高照,风清气爽,心情自是大好。
“眼下若回楚,有三条路可走,水路经盛江关刍摆渡,两日可到楚,最便捷方便;二翻秋屏山,横穿左岭,一路崎岖,路途稍远,四日也可到楚,这第三,便是从覃州关卡出去,绕回祁皇都,一路都是守军,却是康庄坦途,可骑马快行。”
冷临风与落琴寻一处各自换了衣衫,一个玄衣潇洒,一个白袍温雅,扮做楚郡商贾,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十分坦荡。
“大哥意在哪一条路回去?”落琴头一回来回祁,自不知归途何路,可因有冷临风在,便也心头踏实。”
“秦军师盛名在外,深谋远略,这三条路我看一条都走不得,既来之则安之,我冷临风堂堂正正的来,自要堂堂正正的回去,你看这回人民风,今日可是千载难逢的“拜月”佳节,索性便不走了,带你见识见识“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的覃州拜月之景。
落琴抬头见他,如此明朗,隽爽,心中一动,这景致撩人,千载难逢的盛况不需见着,单单听来便已让人神往。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集”这番道理她还是懂得,当下便欢喜的随着他的脚步,穿街过市。
西北繁华,千古英雄之地,风情异于南楚,只是这人流如熙,车马如龙,都进不了落琴的眼。
惟有冷临风指点风物,畅述民情,如此光华,如此明亮......”
午后条风布暖,霏雾弄晴,到了夜幕呈墨,街市更为熙攘,芝麻灯、蛋壳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千盏流光,远盛繁星熠熠。
珍珠草扎成的火龙身,插满了长寿香,蜿蜒起伏,腾跃在街市之上,覃州百姓倾巢而出,人山人海。
落琴此时最美,玉容清光,笑颜如风,掩在人群中,见那游龙戏凤,焰火轻舞,宝玉带彩,心中欢喜。
冷临风自也不顾彼此皆是男子装扮,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尽见她一时好奇娇嗔,一时明眸流转,好过那火树银花,月夜似锦千倍万倍。
“可怜这百姓安乐,应景嬉闹,若天下不战,都如今日这般和和乐乐该有多好。”
落琴居安思危,不由一叹,今日千般笑,谁知战来尸骨寒,心怀天下男儿事,固然是好,却不如今日这民俗之乐,如此欢畅淋漓。
冷临风带她穿过人流,不觉来到青虹桥处,白日不曾细看,到了月明之夜,青砖镀影,明光连洞,彩舟歌姬,不输江南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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