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点点头,笑意清浅,语声和气,“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再去漪容苑请脉?”
御医一拱手:“是……快到时辰了。”
知道皇帝对席兰薇上心,每日请脉的时辰都是固定的——霍祁也是算好了此点,有意在他去漪容苑前把他传了来。
皇帝再一点头,又道:“那你去时叮嘱她一句,让她当心着别受寒。”语中一停,笑意未减地又添上一语,“别说是朕吩咐的。”
皇帝的吩咐弄得御医云里雾里,虽然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圣旨也还得照办。搭过脉、看了嗓子,又详细询问了宫女一些事宜,嘱咐继续用那药,最后犹犹豫豫地一揖:“美人娘子……”
席兰薇看向他,知是有事要叮嘱,轻轻点头,示意他说。
便听御医揖道:“臣方才把脉,美人娘子似有受寒迹象。娘子日后当心为好,嗓子若受寒,恐耽误医治……”
“……”席兰薇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少顷,很是恭敬地点头应下,半点辩驳都没有。
意思交代到了,御医松了口气,又朝席兰薇一揖,随着宫人退去。他刚踏出门槛,屋中沉容而坐地席兰薇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虽是无声,但笑容明艳轻快,就像是刚听了什么令人捧腹的乐事。
秋白清和在旁看得一愣,对视一眼,发懵地问她:“娘子怎么了?”
霍祁算着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着人去太医院问了话,询问冯御医把话说到了没有。听了回禀略松了口气,继续看奏章。
袁叙越看越觉得惊奇,甚想把皇帝的心思问个明白。自是不能直接去问,斟酌言辞,带着笑好似在劝:“陛下既担心鸢美人再伤了嗓子,何不直接下个旨,让她好生在屋里养着便是。”
“嘁。”皇帝轻笑了一声,声音懒懒地道,“她是想让自己平心静气,强把她困在屋里,好像朕多不近人情似的。”
袁叙听得直打寒噤,觉得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人了似的。从几个妃妾赐入潜邸至今也有几年了,不是一直挺“不近人情”的么……
袁叙一壁腹诽着一壁强自沉了口气,想起皇帝之前说的想把席兰薇“哄住了”,大是惊讶那话竟不是心血来潮?
夜晚总是静静的,已是腊月下旬,天边玉轮只剩了窄窄一弯,在寒凉的天色中静静悬着,偶尔再被云烟添上一层朦胧。
打更声遥遥响起,二更天了。值夜的宫人们悄无声息地见了礼、更了班,悄无声息地继续值守着,
静谧中的声响总是格外明显。自外面长阶上响起的轻轻脚步声传入外殿、又传入正殿,宫人们听见了也假作未闻,霍祁下意识地抬了抬首,去看是谁。
便听得守在殿门口的宦官低低道了一声:“美人娘子。”
而后,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宫中位居从五品美人的有三位,但说不了话的只有一个。
是以在宦官入殿通禀、一揖之后尚未来得及开口时,皇帝便先行道:“鸢美人是吧?传吧。”
“……”宦官的话语噎了回去,再一揖,退出外面去请。
脚步声细碎,片刻后一顿,又有两声重些的,是跨过门槛的声音。
霍祁抬起头看过去,席兰薇浅颔着首,步态端庄。仍披着白日里见时的那一袭玫红斗篷,颈间却多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
定睛去看,似乎是件貂皮或是狐皮所制的围脖——看着就很暖和,她倒是听话。
促狭一笑,霍祁侧支着额头打量她:“鲜少主动来么……”继而目光在她手中拎着的食盒上一停,“有闲心下厨了?”
席兰薇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