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猜测,很快在我趁他不备探手欲取虾螺被再度拦下之时,很好地得到了证实。然后,我碗里又多了两筷子凉瓜。
被绿色瓜片盖满了的饭碗,光看着就觉得难以下咽,连米饭都被瓜汁染绿了,那得多苦啊……还没吃到嘴里,我已经觉得腮帮子都苦塌了。
我看向方迤行,前思后想,虚着嗓子问,“迤行,你可是生气了?”
那厢方迤行毫不羞愧,在我这个茹素已久的人面前大快朵颐,飞速享用美食的间隙才含糊答我,“这话从何说起,师父还是快吃吧。”
从前,每次吃饭我二人都像打仗一般,谁下筷子慢了谁就要倒霉。与我一道的那几年里,正餐时方迤行从来就没吃饱过,等后来添了小徒弟,方迤行才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将饿肚子的宝座传给了施子锌。
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施子锌之所以这么记恨方迤行,跟这个是脱不了干系的。
此刻,方迤行顶着副清爽干净的俊脸,吃起饭来动作之迅猛却是无法形容,而我就在他风卷残云的气势打压下,扒着爱徒特制的凉瓜拌饭,心下泪流成河。
他一定是在报复我,报复我盗窃行动前没有知会他。
可知昨夜我与他还不欢而散,当时那个情况叫我从何提及?再说,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抓进牢里嘛!
埋首于堪比黄连的午饭时,我有点想念姗娘了,姗娘昨夜教了我一句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而现在,仅仅因为那么一点点小失误,方迤行不仅要报复我的心,还在报复我的胃,何其狠心啊……
我讨厌凉瓜饭,我恨凉瓜饭。
将嘴张到极限,我扒拉筷子猛刨了些到嘴里,捏着鼻子大口咀嚼,不待品出味就囫囵吞下去,即便如此,残留的苦涩还是叫我面上皱得像朵菊花。
这可不是办法,我一鼻酸,一撇嘴,开嚎:
“迤行啊,为师嘴里好苦啊……”
“呜呜迤行啊,为师脑袋好晕啊……”
“嘤嘤嘤迤行啊,为师心口开始疼了啊……”
正演到兴头上呢,突然嗅到一股肉香,我猛睁眼,看眼前一双尖尖筷头夹着粒金澄澄的四喜丸子。
筷箸松开,丸子稳稳落进碗里,对面那人也收回了手,埋头继续吃饭,“那就吃一个。”
看着碗里那颗饱满浑圆的香肉肉,我嘴一瘪,差点哭出来。
迤行啊迤行,方才为师没有骂你狠心,你其实还是很好很好的啊。
我满足地“嗷唔!”一口咬掉半个,闭着眼细心感受那难以形容的柔滑口感,任鲜香跳跃于味蕾之上,感觉幸福极了。
施姑娘从不是贪心之人,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幸福,我也无比满足了。
眼见二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各自愉悦了心情,我也渐渐忘了紧张,连凉瓜入口也不觉得多难吃,一边嚼一边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一事,当即随口问,“迤行啊,为师醉酒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翌日起床后为师发现眼眶浮肿,像是遭人击打过,难不成有人乘为师醉酒体力不支,便对为师……唔!”
话还没说完,口中被强行塞进了一块油汁粘腻的红烧肉。
方迤行出口的音调高得有些奇怪:“师父,再吃一块。”
我眨了眨眼,看方迤行嘴角十分不自然地抽动,又下意识将目光扫向他早已寻不到伤口印记的润泽唇瓣……形姣美,色明艳,记忆里的湿软柔嫩触感在瞬间被激活,我只觉得心口里有止不住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