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僧人,好生没道理,方才还诬我杀生,眼下又欲诓我大哥出家!我大哥这般善的人,能有什么前世之孽,你安的什么心思来!”华庭暴怒。无端端地冒出一个和尚,却是劝大哥弃家不顾,做什么和尚,这还了得?!
沈颛只是谢高僧的器重,却道家中有祖父母父母皆在,兄弟姐妹个个抛舍不下,家中亦是习道家经理,若是一径出家理佛,怕是伤了高堂长辈们的心,自己甚是大不孝。他说得委婉,只是言词透出无比坚决的拒绝。
高僧叹惜道:“实不相瞒,我观施主容色,怕是为情困为情恼,苦不得。施主何苦如此?慧极伤神。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执念太深,怕是损寿伤身。施主若依我之言,莫若忘情于心,又或是随了我去,虽是一时伤了高堂之心,却是得养天年,远胜他日伤透诸人……”
他话未话,华庭已是怒目圆睁:“和尚,你出言好不刁钻。我家大哥过得好好的,家有长辈疼爱,下有诸弟敬重,又得表妹恩爱,世间圆满尽得,你莫在此胡言乱语诓我与哥哥!”
那和尚连连叹气,只道:“可惜,可惜……”却仍不放弃似地说自己便是灵岩寺的智信,但凡沈颛改了主意,自可以寻来。
沈颛却是听得最后这段话,心里空荡荡的: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抬首,却见得嘉禾正静静地立在一旁,满脸同情,显然是也听得那和尚所言了。
嘉禾小声问文箐道:“小姐,那僧人说的‘缘份势必早尽’又指的是什么呢?”说完,又后悔起来,这话不该问小姐,可是已出了口收不回来了。
文箐摇头,道:“这出家人说话就跟天书似的,你我哪里能参透的?”见她垂头丧气地,想了句话或许能缓解一下,“世事虽天定,只是谋事在人。有些事,到了时候,自是分明。你替你表少爷急甚么?何去何从,他自有主张……”
主仆二人,说完,皆是一时找不到旁的话说来。
瞧得旁边陆础正指着西边远处的山头与席韧道:“说到种雪耳,上次四妹亦提起。那处山高林密,倒是个上佳之地。”
席韧亦左右瞧了瞧四下,赞道:“陆兄果真了得。便是这山下近湖处,买个宅子,那更是方便至极。沈兄,届时你亦可以来此作画下棋,三五好友一道,泛舟太湖。”他说得十分兴致,做决定甚,显然已有心在此买宅子安居了。连日后如何活光景,似乎都已预料上了。
沈颛已将先时被和尚打扰引起的不良情绪收了起来,点头致谢。“席兄好意,定然不能辜负了……若是我家三弟在此,定是喜欢得紧。”沈周确实爱作画,游山玩水赏景亦^H最是爱得很。
文简爬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方与站在其下的沈颛比完高,高兴地道:“大表哥,若是喜欢这儿,那我与姐姐说,也在这里买个地来,建个宅子,与席二哥作邻居,请人上山种雪耳……”一回头,瞧到姐姐就站在身边,吓了一跳。“姐,你走路怎么不带音的?”
文箐故意吓他:“可是说我坏话了?”
文简喊冤:“才不是呢,明明是夸姐姐来着。大表哥之前在山上让陆二哥帮着瞧瞧这地方,上次姐姐说要种雪耳,咱们这是替姐姐想法子呢。”
文箐打量四下:只见得太湖水面波光粼粼,舟辑流连,圩田阡陌,湖边小桥流水,鸡犬人家。比阳澄湖那边山高水厚田多舟多,果然是一个好去处。于是拍拍弟弟的肩道:“好好好,姐姐晓得文简长大了,要为姐姐分忧了。姐姐倒是心里感动得很呢。”说完,又瞧了眼站在他旁边的沈颛。
沈颛听得这话,心里只觉得甜丝丝的,暖洋洋的。
席陆两位只能装作没听见,又羡又恨啊。
嘉禾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