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不想与邓氏发生冲突,也不想再有旁的事来,便赶紧说:“大表哥的药,我且去厨下瞧瞧,煎好没。”
邓氏笑道:“你大表哥受伤,此事体甚大,是该好好照料才是。万莫要落下病根来。”
这些话,落在出门时的孙豪耳里,只僵着脖子,生怕自己冲动地便回了头看去了。
文箐只装作没听懂,依字面而回道:“我替表哥多谢四婶。”含了委屈,往厨房里走去。
李氏见孙豪出了门,便没好气地道:“你也留些口德。如今有客人在,文箐舅姆亦在,你这些话要落在沈家耳里,又如何是好?你同我斗气,也莫拿小辈的作伐。”
邓氏冷哼一声道:“三嫂又是牵的哪根线?不是前日大伯母说过,在室女子莫与外客相叙,今日,三嫂却是华堂宴客。你做得出,我却说不得?”
李氏知她是故意找茬,恨恨地瞧她一眼,道:“孙家老爷在伯父书房呢。来者是客,拒之门外?这既是你宅子,你且管来!”不想与她理论,便甩袖走了。
气得邓氏有话没处发落,冲着李氏与余氏背影道:“既是我宅子,你作甚主来待客?!”偏李氏只骂一声“发颠!”走远了。
丁氏在一旁劝气得直跺脚的邓氏道:“四奶奶,你这是何必?如今家中上上下下都不提这个,连长房那边都闭口不言四小姐与孙家少爷的事……”
邓氏双眼喷火地看向她,道:“我偏要提。凭甚么事儿是她们惹出来的,便说不得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且瞧着,这日后……”她越说越气愤。
丁氏暗中叹气,委婉地劝道:“长房老太爷那边顾念简少爷,三奶奶便是有气,也先待长房那边上京后……”
邓氏满腹怨气地道:“这是我家,凭甚么我作不得主了?家中来客,凭甚是她头出作脸?连门子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丁氏小声道:“三奶奶若真个不管这些了,那门子的钱还得咱们掏……”
这话刺中了邓氏的心,她怒道:“不过一门子的钱,我……”
可是,她还真是每个月掏不得这钱来。刘太姨娘管家,半分钱不走邓氏手头过,原来的月例也没有了。分家时,邓氏算计到每一个下人的支出,于是门房这一人的费用,算是李氏掏了钱。
邓氏见李氏分了家,如今不仅是接洽了苏州各官人物,但凡长房那边的关系,李氏都分一杯羹,偏没自己什么事儿。自然是恼火。她如今是有事没事,总会寻个事由来隔三差五找李氏吵一回。
此次,孙豪到这边来,门房自是按理通知了李氏。
出门时,孙豪扭过头来,小声与文箐道:“对不住,庆……”“庆弟”二字方要说出来,却已是不合适了。难道叫一声“周家四小姐”?偏这个称呼卡在喉咙里,道不出来,如此地陌生,如此地疏远。
文箐这时才觑得他面上带有愧色,并无怨恨之意,便低低地道:“我以为你上次冲出门去,生气了。我虽瞒着你,确实是有私心,只为行走方便,莫留人口舌。如今,只请你多担待……”
孙豪经了表哥开解,也晓得她是为了名声计,毕竟一男一女同舟共车,相处几月,两家皆有声望,又不是下人主子之分,传扬开去,自有多嘴之人会多舌。他作为男儿身,自是无碍,可文箐终归是一女子,不得不防。再说当日碰面时,她已是乔装改扮,并不是为了骗他一人。
他当日冲门而出,所恼怒的不过是他自己凡事和盘托出,没想到“庆弟”却另有隐情不报,一时冲动,认为庆弟并不把自己当兄弟看,相互之间,未免于自己十分不公道。如今,想想,她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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