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见这种嘴上乐子又要开始了,只要不让双方闹脾气,路上打发无聊,她如今也乐得辩一辩。笑道:“要按你这么说,会得几样便叫厉害。我听我家陈嫂道,湖州盛产丝绸,那里农家女子个个懂得纺纱织布,绣花做饭样样来得,田间地头活计会的亦不少,至于侍候公婆那也是恭恭敬敬……这般女子,若硬要说文那就是女红出色,绣出的鸟儿会飞花儿摆着引蝶;武么?扛着锄头干活,厨房一应家什都摆弄得来。你说,这般文武齐全,厉害不厉害?”其实,说这话时,她是没有半点讽刺意味,而是真心发自内心的认可。
小黑子耳里听着,却不是这般,十分不以为然地道:“这等活计,是个贫户女儿都能干。庆兄弟,你一官家子弟,又是识字之人,怎的同那般粗鄙之人作比较呢?那般人会的,实在是寻常,哪样不是粗俗?”
文箐听到这里,没想到他虽落难,可是只怕骨子里仍是起瞧不女人,尤其是瞧不起贫贱人家的女儿——就他,一个找不到家的落魄少年,依然在脑子里有着很深的门第观念。想想赵三说过的,救起他时的装束非富即贵,原来一个人失却了记忆,可是本性在不经意里仍是可能真实会流露出来。也许,古人都有些如此,认为女人会这些活计是理所当然。可是文箐却发觉:要是自己也去纺纱织布,也要日日下厨张罗,偶有闲暇或者夜夜点灯绣花缝衣做鞋,只怕自己是真的做不到“出色”二字。便是自己会的,也确实是皮毛,半懂不懂,只是比起古代寻常女子,多些见识不缺主见罢了。
文简在她怀里动了动,打断她思路,她才发现小黑子仍是瞧着她,等她接话呢。“小黑哥,我有些话虽不中听,但又觉得可同你一起说说。比如,你说的那些寻常本领,我却是哪样都不会。而你我身上衣物,哪样不是贫户女子织出来?我倒是觉得这些活计很是重要。想来你我皆落难,便是连这些营生都不会,万一没有亲人着落,只怕连个安身之所都不曾……我是略看了点医书,可也既不会把脉,又不会抓药,连药草都认不全,自是不能指望着这个生存。再有其他几样,我亦不会,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嘴头上说得好听些而已。想来,也只有药膏能卖点儿钱,可是这个也只有冬天才会有人要,难不成我们只做一冬的营生,其他三季又吃哪样?”
小黑子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通红,低下头去深思。过了好一会儿,重重地叹口气道:“庆兄弟,我真是痴长这么多年了。今日庆兄弟这番话,让我颇为……”他挠挠头,想不着合适的词,不免发窘,道:“唉,其实,从黄山到九江,这一路上,我也自知没个会的,挣不了钱。幸而一路遇到人相助,尤其是你和袁彬,否则,便是我命再大,亦不知如今埋骨在哪里……你说的甚是,咱们总要找一样活计来营生才是。只是既然药膏不能指望太大,那,庆兄弟,难不成你有何主意不成?反正现在咱们手上有钱……”
文箐见他不安,心里也有几分愧疚,一时又感觉适才的话说得过重了,好象又是小黑子以前说的居高而下的姿态。反省过后,便有些过意不去。听得小黑子认真的问话,便坦言道:“小黑哥,我也是个不通晓世情的,也只出得这一趟门,略见识了些,开了些眼界。其实,到底如何一个筹划,也不能定下来。便是昨日同赵三叔说的养兔一事,也不过是个主意。怎么养,如何养好,真要问起来我,我也是要摸着石头才能过河,哪里敢打包票说就能赚钱,但至少让赵三叔来养,是多了些肉吃。再有,你适才说咱们手头有钱,不过是仗着魏家送的那二千贯,可是你我如今都飘零在外,总得要防个万一啊。而且这点钱,也经不住日子。若是寻亲不着,难不成买两亩地?可你我都不会耕种,那些农具我虽认得些,可是却没有那把力气,也不懂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