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讼师哈哈大笑,觉得自家娘子实是会说笑,不免亦大声调侃道:“我自识字后,便闻得江右之地人杰地灵,书院甚多,那时亦羡慕生在江右之人。只是这书院多了,读书人自是亦比别处多一些,可惜,读书人向来喜好争辩。既然肚子里有学问,难免没处放,总要拿出来晾一晾才是,便使得民间皆好辩好斗,非要争个明白不过罢。可是二人自是争不得分明,难免就得需找个中人来裁决,想来便只有堂上大人能判个清楚了。”
赵氏不知底细,不晓得这是夫君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便信以为真。他年之后,拿此说事,差点儿贻笑大方,才晓得当日夫君不过戏言,自己却是无知。她此时只道了句:“咱们既是讲江西,你怎么的又说甚么江右来?这又是哪处?”
文箐带了弟弟正好立于他们舱室门边,本想敲门进去,却听得夫妻在聊天,想着赵氏精神如今真是好多了,不免松了口气。先时不敢打扰,不想却在门边听得裘讼师最后那段话,又听赵氏这一句,不觉差点儿喷出笑来。裘讼师这人真正是个懂得幽默的,可惜啊,对着的是赵氏这个不通文墨的。想来他终归是个读书人,亦难免在同自家娘子说话之间,也掉一掉书袋,可惜赵氏却并不懂得这里的一些典故。
文箐却晓得,在明代,一些读书人难免不卖弄,时常将地名弄一些古称出来,比如江西,又素称“江右”,乃是五代丘光庭《兼明书.杂说.江左》江东称江左,江西称江右。原因也莫不过就是以坐北朝南之向,自得江东在左,江西在右罢了。想当初,为一篇论文,当时她为爸爸整理文稿时,还以为是写错了,听过后才晓得自己搞了个大乌龙。
文箐敲门自是打断了二人对话,既入后,不免对裘讼师打趣道:“我只晓得师爷出绍兴。适才门外偷听得先生道江右之人素喜讼,才晓得江西广出讼师,真是长耳闻了。想来这里人人都有一好口才了,不知那知名的讼师与先生可否一较高下?哪日定要见识见识。”
裘讼师听完她的话,微赧:“我以为你是个静的,没想到却是个好热闹的,便是这般想我出丑不成?看来我x后得再多看些书才是,免得他日同人在堂上过招失了体面。”
文箐笑道:“我这是信得过先生,才如此想瞧一瞧先生在堂上大展口才,斗过江右好讼之人才。”
裘讼师见她略显顽皮,显然此时是忘了姨娘的事,心里亦不够用替她高兴一两分。把她的话再想得一遍后,颇有些茫然地道:“适才你说甚么‘师爷’,且说来说来听听,这个我倒是不晓得。”
文箐一愣,自己所知道的地方与人才,绍兴师爷是有名得很,怎么也比江西讼师要知名得多啊,至少自己此前从不知江西出讼师这一说。可是为何裘讼师不晓得?突然想到刚穿越过来时,曾向周夫人打听到,周大人手下无师爷,只请了类似幕僚般的人帮助自己处理一些事务,那人还被派去北京提前打点呢。
难不成是此时还没“师爷”一说?文箐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结合刚才裘讼师的疑问表情,发现可能还真是。那这就是自己又一次用错词了,说漏了嘴,心里道了声“好险”,裘讼师这般精明的人若是发现不对劲处,可不如阿素或者陈妈那般好打发。看来,自己这半桶水未满真正是爱淌,日后定然要谨言慎行才是,某些典故可是要知晓来历才行。她打算马虎过去,道:“啊,那个我也不晓得。只是以前听先父在世时说得一句,也许是我听岔了,毕竟是他病重时候说的。先生,我来是要说件事,适才到甲板上,遇得船家,道是既到了九江,他们要去过关抽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