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啊!”沉璧连声道歉,趁对方没反应过来,赶紧开溜。
店小二受了打赏,在专为刘先生预备的二楼雅间替主仆两人置了套临时桌椅,不仅隔开了紧随沉璧的形形色色的目光,且更易于静下心来听书。
“刘先生今日会说到巫峡之战吗?”小翠坐稳后,掀开帘子看了看楼下黑压压的人头。
“会的,而且每次都作为压轴好戏,咱们耐心等等。”
“姑娘若真好奇战事,为何不直接问太……呃,公子,他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嘘,别吵。”沉璧比划着,作势侧耳聆听:“留心刘先生说到哪儿了?”
“哦……”
不过片刻,尽职尽责的小翠很快被带入精彩的故事,沉璧轻轻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场战争,是横在她和怀瑜之间的一条沟,填不平,却也都装作看不见……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得以相守已不容易,若要计较,不知该从哪算起。更何况,明日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沉非还活着。记不清在熬过多少个疯狂自责的日子后,她等来了青黎的消息,庆幸的是,那女孩一直跟在沉非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呵,纵然沉非再也不会原谅她,也终归有人帮她弥补了一份缺憾。她祈愿沉非懂得珍惜,珍惜一样她求而不得的东西。
茶烟袅袅,氤氲了双眸,周遭一切形态都沦为虚无,她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去年初冬,她永远记得那个飞雪的清晨,一身缟素的姚若兰扶着元帝走下步辇,走到城门口亲迎怀瑜所率大军。
当时她与调养内伤的青墨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缝隙,她看见姚若兰对怀瑜盈盈下拜,被他扶起,就势倚入他怀中,替他掸去衣上雪花。
她原以为姚若兰的素服是为祭奠战死沙场的南淮将士,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姓段的前夫。一个女人肯为怀瑜放弃最珍贵的东西,元帝亦没有食言,一杯毒酒替她了断不堪回首的前尘。姚若兰如今的身份,是元帝的养女。
接着,便有宦官上前宣旨。
——镇江知府韩真之子韩青墨拜贤王,位极人臣,与太子平坐,其义妹从旁扶助有功,赐国姓,袭明月郡主之封。
钦此谢恩。
她和怀瑜,都来不及选择。
未来并非毫无预兆,但有些事,她即使知道错了,也别无选择。
至少,怀瑜还在坚持,她又哪来放弃的理由?
元帝暂居幕后,太子监国。他成天忙得像只陀螺,东宫几乎闲置,冷静自持下的温柔,全数倾注在夜半时分的贤王府。
怕旁人照料不周,他将阿飞和小翠接来京城陪她,另派手下打理木木红茶坊。
怕她闲赋无聊,他将程家的若干产业转交给她经营,鼓励她大胆推陈出新。
吃穿用度,无一不揣测她的喜好。
然而,谨小慎微的背后,是患得患失的疏离。他们之间,南北战事不能提,东宫佳丽不能替,最最不能提的,是长居宫中的姚若兰。
她其实相信怀瑜,在宜都,他或许真的想过带自己远走高飞白头偕老,但人们总有实现不了的诺言,谁都一样。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不是还有三年之约么?三年而已,很快。
“那个程将军一准儿就是公子,刘先生要避名讳呢!”
耳边传来小翠兴奋的自言自语,沉璧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刘先生已经说到了巫峡之战。民间说书匠在很大程度上充当了现代新闻播报员的责任,信息渠道够广,八卦精神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