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只有一个女人,曾经这么穿着。
冠冕上垂下的玉珠遮住了女皇的脸,人们看不清她的形容。但其实也不需要看清,因为仅仅这样的装饰,大家已经知道,她就是武则天,因为历史上,只有一个女人,真正这样的穿着。无论哪一个演员,只要穿上这一身装扮,人们就已经知道,她饰演的是——武则天。
大屏幕上的影像开始变淡,然后,那图像出现在了舞台上的一面镜子里,镜子对面,侧身对着观众站着的,是选手武媚。
依旧是白色衣裙,长发曳地。
“其实即使是在照镜子,有时候看到的也不是自己。”武媚对着镜子说道,声音低而沉。
然后转过身,向观众亮了个相,缓缓走到镜子后面,将镜子面向观众,图像女皇的宝座下殷出暗红的血,直流淌到宝座的丹陛下,和打上了暗红色光的舞台上。“有时候,你们希望看到我这样,打打杀杀,好不过瘾。”
她从镜子后面走出来,地板上的红光消失,“有时候你们希望看到我这样,素面朝天,返璞归真。”
“可是我的问题是,到底哪一个才是我自己?”
镜子里大妆衮冕的女人,和镜子旁边素面黑发的女人,同时面向舞台下方。
武媚转身面对面贴到镜子上面,旋转了两圈,镜子里盛装的女皇消失了,变成面前人白衣素颜的影像。
“其实,人不应该试图和自己争论,因为那只会让你陷入无所适从和歇斯底里。”
台上的人再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向前,镜子在她身后隐入黑暗,舞台上又只有武媚一个人。“重要的是,当就处于那种情形,你会怎么做?当那种情形重演一遍,你还会不会那样去做?!”低沉的声音镇定有力,这一刻,不需要身外的盛装,她就是女皇!
“Tobeornottobe,那是懦夫的问题!是失意者骄矜的自怜,是懦弱的人面对tobeornottobe恐惧的□□。怕?怕吗?怕什么??真正的勇士,非生即死,毫不迟疑!”
不知道为什么,这饱含力度和质感的声音明明是强悍极了的,铿锵有力,却让底下的观众,喉头发紧,热意盈眶——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竟然对强者也会有流泪的冲动?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皇帝!一个杀害了自己孩子性命的人,不管是一条弘、两条贤,还是三条安定,那有意义吗?终究她是害死了他们。一个不断踩踏着别人的肩膀往上攀爬的人,一个站在历史巅峰的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根本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辩解的人!
可是为什么啊,我们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强词夺理,竟然有某种深沉的、迫切的认同,好像那些她曾经伤害过的生命,理当因为对方的过于强大而被碾压,活该成为这样强者的注脚。或者是在内心深处,我们其实也向往这种能够施加力量于其他、而不是被人所施加的强悍。要知道同情弱者固然是种美德,但仰慕强人也是一种出于人性的内心本能。
这是臣服的眼泪吗?不,不是!这是怜悯的眼泪吗?不,更不是!这是对壮丽的美所震撼,而生出的深处的共鸣。人类的基因在不断筛选,真正的决然和真正的勇气一样珍稀。公孙杵臼问程婴,现在死和抚养孤儿为赵氏报仇,哪个容易?程婴说死更容易,公孙杵臼说,那请让我做容易的事。
一心向死和一心向生、一心向利,唯有不妥协的人,偏执方能改变世界,方能给人这一种壮丽、慷慨、催人欲泪欲叹的戏剧性的美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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