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到了下辈子,若还托生成女子,女皇想,起码不能缺了俊秀的儿郎。所以,她才不要看着儿子李显的脸咽气。
张易之的脸越来越模糊,耳边似乎是传来李显哀戚的哭声,“陛下,娘,您有什么要对儿子说的吗?”
“小心你的老婆。”女皇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上阳宫内外,太子、太子妃、百官、将士齐齐跪下,放声大哭,哀声直达云霄。则天皇帝的魂灵飘飘悠悠地腾上宫殿上空,大袖一拂,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则天皇帝的魂灵刚上云端,立刻不由自主卷入一阵混沌旋转之中,云里雾里的,周遭一切景致皆呼呼而过。这便是腾云驾雾了吗,她暗揣,抚了抚额,倒是头晕。
也不知过了多久,速度终于慢下来,远处飘来一深衣着冠的男子,白面无须,看着像是个书吏或是宦官的模样。
则天皇帝精神一震,莫不是来接朕的,她想,刚一奇那来的人不是牛头马面,再一忖自己总归是人间第一的女皇,或许前生不是凡胎也未必,有点特殊待遇不足为奇。
思念之中那书吏或宦官模样的人已在云间站定,一揖,“是武皇帝吗?”
果然。武则天心内一定,双手在胸前放好,大袖静垂,“正是。”
那人略躬身道,“请随我来。”
“仙使请。”
“不知仙使尊姓?当如何称呼?”为帝久了,则天皇帝自是一派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度。
“小神牛头。”那人一面带路,一面平平道。
武则天默。
“又不知仙使意欲引朕何往?”过了一会儿,则天皇帝又问道。
“阎君要见你。”
“额,牛头君,阎君陛下是单见我一人呢,还是每个往生的魂灵都要相见?”
牛头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显然是怀疑上这位古今第一女皇的智商了,淡淡道,“阎君很忙。”
武则天八十多岁了,被臣下们惯的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登时一噎,暗骂一句,役夫!你说清楚点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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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到了地府。
武则天举目一看,这地境原不是顾名思义就在地下,事实上她这一趟走来,行云踏雾,究竟到了何处并不知道。不过既是地府,自是和人间大不同。只见阴凄凄天空昏暗模糊,看不清楚天界,城门高大耸立,顶端隐在黑云雾气之中,一队队人形的魂魄儿无精打采,全无精神气儿,默默地从偏门城洞里,几个身着铠甲、嘴露獠牙的差役在后面跟着。
则天皇帝直到现在,才有了“我果然是死了”的认知,一时感悟起来,牛头平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武皇帝,请走这边。”
武则天现下没有了刚才的患得患失,她一生遇到的困难无数,现下已死,还怕什么!当下镇定地跟在牛头身后。
入得地府王宫,快要进殿时,忽而一白衣散发的妇人不知从哪里扑将上来,抓住了她的袍摆,嘶声厉叫,“阿武!阿武你终于也是死了,我等了你好久!”
武则天脚步一滞,睥睨下去,原是一青年妇人,脸孔雪白,黑发披散,神情凄厉凶狠,倒有几分厉鬼的模样。
不禁皱眉,“尔是何人?”
那妇人一愣,转而嗬嗬厉笑,声音凄楚无比,“阿武,阿武!我等了你这许久,受尽苦刑,你竟是……不识得我了?”转而悲愤大叫,“五十年啊,我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