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妇道人家,娘家也没有得力的兄弟亲长相助,沾了个尚姓,勉强在上京城中站住脚,清粥小菜过着不富裕的日子。

别的顾不了,先顾好眼前,想起上屋箱子里压着一块上好的皮子,应该能给儿子缝件御寒的贴身小袄,罗大婶先回屋带着一个小丫头和老婆子忙活行李去了。

见娘亲走了,子君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从怀里拿出一根金簪子,轻放在她手心里,“阿兄给你备的及笄礼,到时候别忘了。”

从子君回京,一心想为妹妹张罗个风风光光的及笄礼,私下请人定做了衣服和首饰,说好到了八月底得成。眼下他猜度大概都用不上,他要离京,铁定不能亲眼见证妹妹的及笄礼。

那些衣裳首饰只制得了两成,子君提前讨出来一根簪子,平常市井小户用的样式,谈不上华贵,只年年翻着新花样,总是他的一片心意。

“阿兄”,忆君讷讷道,能猜出子君离京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心中着实不安,“边城苦寒,阿兄要万事当心。”

“别哭”,子君轻抚妹妹的脸颊,为她拭去眼角一滴晶莹,认真叮咛道:“阿兄知道你不情愿进尚府,先忍着点,别和郎君一味硬碰硬,惹恼了他,受苦的是你。你先熬上几年,将来我再求郎君把你接出来。”

华族中不得宠的侍妾之流隔几年都会放出来一批,即使是生过孩子的侍妾也难保一生安稳,随时都会被主母发卖。

子君只想博个有品级的武官,有朝一日回京,若阿圆在郎君面前也失宠,他能厚着脸皮求情把人接到家里,再寻个普通人家出嫁。后半生有他护着,妹妹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当然,他在郎君面前没敢说出这样的话,郎君问他愿不愿意去边城吃苦,他不假思索应下。吃苦不怕,怕的是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忆君泪眼婆娑,点头应下。她还能说什么,罗家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总不是让他们母子跟着她亡命天涯,别说能不能逃走,她自己这副身体逃出去也时时拖累大家。

三日后天刚泛白,子君怀惴着尚坤的亲笔手令,背着行囊跪别母亲,骑马踏着朝晞穿行过空荡的青鱼巷,一路向西,赶在正阳门开启前第一个到城墙下。

他带着阿娘亲手缝制的衣裳和妹妹拖着病体绣成的半个香包,打马冲出上京城一骑绝尘,从此关山路遥,家音难传。

******

送走儿子,罗大婶背里里偷着流了不少的泪水。她总是在上屋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伤心完,用凉水洗把脸,跑到东厢房问女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大长公主府每天成海往来送补品和食材,她不愁变不出新花样。

忆君身体弱,太好的补品克化不动,只能吃一些粥品、不加任何馅料的白饼、老汤煨过的细面,白可惜了那些好东西,罗大婶每天赶晚带着丫头婆子们,挨家敲门分送给街坊邻居。

子君临走的前一晚,尚府两个亲卫就来到罗家,轮班值守,虎虎生威的青壮年军士立在罗家小门前,也吓唬住不少好事的闲人,打消了他们进罗家白打听的念头。

别人都可拦住,唯冯姨妈光明正大带着儿子进了罗家大门。说实话,方才在门外,她也被唬了一跳,暗道真没瞧出来,妹妹那个宝贝病秧子能有这等本事,人不可貌相,以前真是小瞧了阿圆。

冯姨妈边走心里直泛酸水,大长公主府的府医就在前院侯着,再一看妹妹拿出来待客的茶水和果点都不比往常。她不免有几分后悔,当初不该想出那样的馊点子,如果阿圆进了长公主府,说不定如今和青萝一样,连小侯爷的边都没沾上。谁能想到,那昭武校尉不是为自个相媳妇,原来是为小侯爷相人。

想到此处,冯姨妈拭了拭嘴角的茶水,当成闲话讲:“-->>

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