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睢示意侍女为沐兰斟上一杯香醇的杏花甘露,语气亲切温和,对她说道:“母妃最喜欢喝这种宫中陈酿香露,沐姑娘不妨尝一尝。”
沐兰依言举起玉杯品尝了一口后放下,说道:“多谢殿下,妾身在云南从来没有品尝过如此甘醇的佳酿。”她停顿了一下,低着头说:“妾身知道,今天如此冒昧来叩见殿下和贤妃娘娘是不对的,可云南谋反之事是我大哥一时糊涂,爹爹原本毫不知情,爹爹年过半百,如今被关押在诏狱中,妾身听说锦衣卫审讯钦犯一向严苛刑逼,实在不忍心见爹爹被他们折磨,才厚颜前来……”
赵睢问道:“我让你去紫宸宫见母妃,此事她答应帮忙了吗?”
沐兰回答说:“娘娘说隐约听皇上提起过云南谋反一案,目前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和徐恭在主审,妾身二哥在云南起兵占据昆明,谋反证据确凿,至于妾身爹爹与此案是否有关,皇上还没有决断,娘娘答应会尽力从中斡旋,保住无辜之人。”
赵睢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好,母妃若是愿意出面,黔国公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随后不再与沐兰客气,拉着我的手说:“顾蘅是我一年前在青城山聘下的妻子,因为我疏忽大意,连累她在太行山被人掳走整整一年,如今费尽周折才回到我身边。”
沐兰似乎不太胜酒力,一口低度的杏花甘露就让她双颊绯红,她眼神微带迷惘,抬头注视我片刻后,轻声道:“顾妹妹纯真可爱,她回到殿下身边来,是殿下万千之喜。”
赵睢见沐兰称赞我,唇角扬起笑意,忍不住侧目打量我,说道:“她能够回来,的确是上天恩赐。”
他在众人面前毫无掩饰,心中的欢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倚靠在赵睢身旁,倾听着他深情的话语、看着他温柔如羽的眼神,只觉无限甜蜜开心,早将与他分别一年后的那些痛苦记忆忘记得干干净净,却不知赵睢会如何对沐兰开口说出退婚之事,心头忐忑不安。
赵睢察觉我的异样,握紧了我的手,转向沐兰说道:“去年顾蘅失踪之后,我早已断绝续娶之念。日前父皇赐婚,只因母妃一力促成此事,我不忍心见母妃伤心失望才答应下来。你进宫之后,母妃有意让你见到我的模样,你依然不改初衷,也没有憎嫌之意,母妃和我都很敬重你、感激你。”
沐兰低头缓缓答道:“殿下身为皇孙贵胄,妾身怎敢有此意?”
赵睢道:“令尊之事母妃必定会在父皇面前尽力开释,我已让黄俨前去诏狱传话,让他们不得对令尊动刑,你不必担心。只是,我们的婚事……”
沐兰闻言眼圈微红,离席走到赵睢身旁,双膝跪地说道:“殿下对妾身父亲的恩典,妾身永生不敢忘记!”
赵睢示意侍女们扶起她,她坚决不肯起身,眼角带着泪痕,看向我们说道:“妾身知道殿下今晚设宴之意,这桩婚事本来就是妾身高攀了……顾妹妹本是殿下真心眷恋之人,她既然回来,妾身就不该鸠占鹊巢,况且如今家父遭难,妾身更没有资格为赵王妃……”
她说至此处早已珠泪涟涟,不胜凄惶伤心。
赵睢似乎早有预料她不会答应退婚之事,劝慰道:“你先起来。我并不能予你一生幸福,朝中多有青年才俊,母妃一定会为你另择良配,你嫁给他们,一定远远胜过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赵王妃。”
沐兰低头掩面痛哭,并不理会侍女们的搀扶,依然跪在地面上道:“妾身自幼读先皇后《内训》、《劝善》二书,也读过列女传记,有道是‘好女不事二夫’,如果殿下执意解除婚约,妾身惟有……惟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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