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殊被他说中心中痛事,垂眸望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默默地思虑起来。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那扇竹扉不再有人进出。承光寺的住持从莲台上站起来,说了一段长长的场面话,荨娘对此半分兴趣也没有,自然没有仔细听。抬头一看,小倭瓜直接在桌上躺平睡着了,褚云子虽然是一副盘腿打坐的模样,鼻息间那一呼一噜却暴露了事实。小白倒是支着下巴听得十分认真,念奴娇便鄙夷地瞧着他,似乎是觉得他这等行为再傻不过。一个老秃驴废话连篇,有什么可听的。
再看重韫,正摊着本小册子看得入神,时不时闭上眼睛默诵,又或者盖上书页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书写一些奇怪的符纹。
荨娘百无聊赖,伸长了脖子朝书里望了一眼,只见满书都是弯弯曲曲的奇怪符号,竟然没有一个字是她看得懂的。
“道长,什么书啊?”
“前辈遗留下来的殄文手稿。”
十万殄文的大名荨娘是早就听说过的了。她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些符号很是眼熟……
“上次在出云寺阵法被破以后,最后飘出来的那些符文也是殄文吗?”
重韫点头:“嗯。”
荨娘伸出手指点点右上角一个扭得好似羊癫疯的符号,“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重韫看了一眼:“那是守字。”
“那这个呢?”
“灵。”
“这个这个呢?”
“冥。”
……
荨娘一连问了十来个,兴致愈发高昂,还想再歪缠一会,忽听得一个小小的声音急促地唤道:“师兄!师兄!你们快出来!”
褚云子猛地睁开双眼,从袖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只见铜镜里现出一张胖脸,正是消失了两天的何弥勒。
铜镜那一头何弥勒的影像摇摆不定,举着镜子的人似乎正在逃命,隔了好一会,那镜子里的影像才又回到何弥勒身前。何弥勒喘气如牛,断断续续道:“这两天来我驱使五鬼悄悄将承光寺翻了个遍,果然不出师兄你所料,二师侄真的是被人掳到这寺里来了。但我只找到他娘子寄身的引魂灯,却没找到二师侄他人。哎呀师兄,你还愣着呢,我都快被这个铜人阵打死了啊啊啊啊——不说了,师兄你快出来救命吧!”
铜镜上荧光一黯,何弥勒的影像已经消失了。
重韫收好符册,看向褚云子:“师父,咱们要先行离场么?”
褚云子啧道:“晚啦。”
果然是晚了。
他话音刚落,场中便传来一阵悠扬浑厚的钟磬之声,整个观礼会场瞬间暗了下来。只见一阵柔柔的青黄光晕如同水罩一般缓缓笼罩下来,处于最最中心的佛珠越涨越大,越涨越大,好似发了酵的面团一般膨胀起来。
高高坐在玉柱上的僧人口诵经文,结着法印的右手射出一道金光,十八个人便是十八道。这十八道金光结成一张丝网,将佛珠裹在其中。
那十八道金光仿若一双温柔的手,每在佛珠上抚过一遍,佛珠上的颜色便浅淡一些,渐渐地,那佛珠几乎变成透明的了。佛珠中央飘着一道虚虚的影子,因为光影闪烁,一时还看不清是什么。
忽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爆出一声惊呼:“佛珠里有人!”
众人一时哗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抻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褚云子跳到桌子上,双手圈成两个圆往眼前一搁,看了一阵,嘟嘟囔囔道:“我的太上老君,怪道找不到我那二徒儿,原来被人塞进珠子里做馅了吗?”
“大徒儿你快看看,佛珠里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很像成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