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轻轻抚摸着坛身。苏亦行瞧着太子晃神的模样,忍不住道:“其实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问。”
“民间有句话叫,生娘不及养娘大。虽说当初皇后娘娘是犯下了杀母夺子的错处,但但她养育了殿下二十多年,难道没有什么母子情分么?”
“以前是有一些,但那件事以后便都没有了。”凌铉初的目光自那坛子酒上挪开,“行儿,你心觉得我是豺狼虎豹,其实也没什么错。我确实做过许多坏事,也杀了不少人。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我都不是个好人。”
面对太子突如其来的诉衷肠,苏亦行有些不知所措。她几个哥哥有时候也会如此,可他们烦恼的都是些小事,她开口安慰几句,总能找到解开心结的方法。
但太子的事情,是言语所无法触及的。他和皇后之间的矛盾是皇权之争,总有一天是要你死我活的。
如今太子这般留恋过世多年的生母留下的些许温情,可见他在皇后身上得到的关怀少的可怜。太子变成如今的模样,是非对错怕也早已经无法计较了。
苏亦行心知晓,若是她有选择,太子并非是她的良人。可是事已至此,他以后就是她的夫君了。她的性命都要和他牵连在一起,如今他这样扒开自己的心给她瞧,她不能也无法推开他。
苏亦行缓缓伸出来,拉过他的,将自己的放入他的掌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殿下以后要做个好人了。”
凌铉初收紧了掌,包裹住了她的,面上却有些为难:“对你,我自然是想做个好人。但是对旁人,有些难。”
苏亦行壮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会帮你的!”
“那就有劳我家娘子了。”
苏亦行被这个称呼羞得脸都红了,想抽回,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只是此前被凌铉初骗得太惨,如今他又这样攥她的,总让她觉得凌铉初是故意卖惨博了她的同情。
事实上,凌铉初确实打的这个如意算盘。他说的话,真心倒是真心,只是哄得她自己把自己交付出去也确实是他的目的。
许多事上,他也拿捏着分寸。譬如自己不是个好人,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他并没有说。真要是全说了,苏亦行这胆子,怕是这辈子见到他都要做噩梦。
苏亦行也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又掉进了坑里,可是她原本就身不由己,满脑子想的都是保命。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里掺了多少的水分。
太子休息了片刻,脚上虽然肿着,但走路还是无碍的。苏亦行老老实实抱着那坛子酒走在他身旁,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点子。
两人一路回到了承德殿,进了太子的寝宫。苏亦行将酒交给了司南,正要告退,目光却落在了太子的书案上。
案头有几方白玉的香插,上面赫然插着两根面人。因为时间久了,面人都有些融化了。
苏亦行怔住了,这是那日她初游京城与他相遇时买下的面人,这么久了,他还留着
凌铉初没有注意到苏亦行这短暂的停留,他脱了鞋袜。宫人捧了伤药前来替他涂抹伤处。那小铁锹砸下去,劲还不小,这会儿红肿了起来倒是有些疼。
苏亦行回到自己的寝殿已经是更了,嬷嬷们早就走了。她浑身脏兮兮的,沐浴更衣完便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涌来了许多的嬷嬷。苏亦行一醒来便被这些嬷嬷们从头到脚仔细打理了起来。
苏亦行被两个宫女染着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