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执着鎏金烟杆的修长手指,那个男人磕了磕烟灰,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好像敲在那个一桥派官员的胸口上,将他所有的怨言都瞬间堵了回去,一下子老实得像是等待先生批评的学生。
对方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慵懒的嗓音低沉且凉:
“退下去吧。”
直到她退出门外,早雀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恍恍惚惚地沿着走廊回到后方的厨房,像是无形的屏障突然就被解除了,和她搭档的侍女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道:
“你居然认识那个高杉先生吗?”
对方在“那个高杉先生”上咬重了语气。
眨眨眼睛,早雀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有点懵了,而是很懵,非常懵。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迟疑地开口;“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位……”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身为革命家的高杉先生?”
对方给了她一个优雅的白眼:“不然呢?”似是意识到她这种北方乡下来的家伙和走在时代最前沿的危险革命份子搭不上关系,那名侍女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命大。”接着就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早雀发现,大江户繁华归繁华,人情却也不是一般的冷漠。她在这里待了快三个月了,明明在会津时人缘挺好的,在这期间却愣是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和料亭的同事也顶多算点头之交。
有时候她也会感到寂寞,比如一个人回到破旧公寓的时候,一个人加班收拾残羹剩饭的时候,心底就会有些莫名泛空。每当感到孤单,只要周遭无人,她就会小声地哼歌给自己听。
这一招总是有效的,心情也会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被温暖的回忆填得满满的。哪怕一个人身处他乡,她也不会觉得孤独刻骨。
将食台和瓷碟熟练地在臂弯中搭好,早雀哼着歌将雅间的纸门在身后合上,刚一迈开步子,却见到走廊的拐角处有暗纹描金的羽织衣摆一晃而过。
……幻觉?
花月料亭门面看起来虽小,里面却曲折幽静,光滑如镜的走廊上每隔一段等距就摆着一盏地灯,醉酒的客人因此迷路的例子倒也不算少。
早雀走到拐角处四下一张望,没见到人影。还有工作在身,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色深了下来,唯有厨房中的暖光还亮着,传来洗刷碗碟时的水流声。将干净的瓷器摆好晾干,早雀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回过身来正打算跟厨房的领事道个别,就见到料亭的老板站在门边,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自己,也不知在那里待着多久了。
“……晚上好?”她试探性地出声,对于掌握着自己经济命脉的上司,态度好一点总是没错的。
微微收敛了古怪的表情,料亭老板朝她一颔首:“跟我过来。”待她跟上来之后,才淡声补充:“有位大人想见见你。”
早雀一头雾水地跟着对方来到料亭最深处的雅间门前。她看着那位见惯了各界名流,不论对何人都谈吐有度说笑自如的男人,此时却恭敬地在门外先行了一礼,这才拉开纸门:“高杉先生,我把人带来了。”
心中甚至来不及一凛,她背后的门就再次合上了。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室内的模样,左眼覆着绷带的男人就那么手执烟管坐在窗边,也不知是在倾听黑暗河流中的虫鸣,还是在遥望夜空中的那一抹孤月,慵懒地披在肩头的墨色羽织随着夏风微微轻摆,吞吐的烟雾似云又非花,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不见了。
早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