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她低声道,声音紧绷,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高杉身上哪怕一分一秒,“再等等就好。”
滚烫的血液不断顺着脸颊下滑,不顾体内传来的哀鸣,高杉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咬牙站直了。半闭着双目,他像是负伤的野兽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嘶哑着嗓音沉声道:“……站起来。”
银时躺在雨水里没有动。
他是真的懒得动了。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就算此刻被扔在这里发霉腐烂都没关系。
攥紧拳头,高杉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沫,厉声道:“站起来啊,银时!!”
没有反应。
雨声喧嚣,两人之间却横隔着死一般的沉寂。
身后似是传来了朝这边奔跑过来的动静,就算不回头去看,高杉也知道来人是桂。
已经结束了。早在开始前就结束了。
“……真是碍眼,”滚烫的愤怒被失望的情绪一点一点浇灭了下去,高杉闭了闭眼,好像突然就累了。他沉默地转过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佩刀,“从以前起你那副自以为是承担一切的样子,看着就无比碍眼。”
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声或是有所动作。
高杉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撑到了极限,他一个重心不稳,刚要栽倒,下一刻却被鹤子稳稳接住。
她默不作声地将高杉的左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但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几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雨水顺着脸庞滑落,高杉抬起眼帘看了她一会儿。
估计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计较其他了,他松开紧绷的神经。
鹤子只觉得肩上骤然一沉,高杉身体的重量就压了过来。
连绵几日的春雨终于止息。天空依旧有些灰蒙蒙的,色泽却很柔软,像是吸满了水分的宣纸,将日光朦胧地晕染开来。
僻静的村庄被攘夷军发现时已很久没有人住过,村民估计在战火烧到周边地带时就逃走了,留下来的屋子都积了厚厚的灰尘和苔藓,夹缝里杂草丛生,后勤部的士兵废了一番力气才轻扫干净。
鹤子抱着从真里那里死皮赖脸借出来的医疗箱回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却是在外面的走廊上找到了身为伤员的高杉对庭独坐的背影。
天气最近回暖的趋势愈发明显,春意也星星点点地冒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了嫩芽,在风中微怯摇曳。小小的庭院里草木肆意舒展,没有人工修剪的精致,却别有一番错落的纯朴美感。
没有系护额,肩上随意地罩着外套,高杉倚着木柱,手里执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酒盏,鹤子还未走近,糅杂在风中的醺然酒香就拂了过来。
当高杉蓦然出声时,鹤子都不敢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那家伙从以前起就是一个胆小鬼。”微垂眼帘,高杉望着盏中的清酒,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声音低沉,“明明有个威风的姓氏,性格却和传说中的剑豪相差甚远,真是浪费。”
鹤子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银时,而是前不久战死的宫本。
“成绩平平,脑袋也不灵活,挥刀的时候连下盘都扎不稳。对于幼稚得可笑的怪谈深信不疑,半夜起来时能将同样吓破胆的银时的手都抓得发青,不用想也知道只有宫本那个家伙。”他凉凉地笑了起来。
她觉得高杉果然是喝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可在下葬后时隔几日才借着醉意提起已故的私塾同窗,甚至说不出一句缅怀的话来……明明微风舒缓,她却觉得心脏发涩,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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