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子有点想笑,但又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疼:“……需要我去医疗队跑一趟吗?”
帮高杉顺气时,她能清楚地隔着衣料感受到弯着腰时微微凸起的肩胛骨。披着于海风中猎猎翻飞的风衣的身形,看起来果然还是有些消瘦。
……拼命地打赢每一场战役,将所有资金都投入到武器军备上。总是雷厉风行,不顾代价地拣选最直接最快捷的路径,哪怕是险境迭生风险高到旁人难以想象的蹊径,只要有截取胜利的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迎难而上。
一刻都无法等待。
高杉微微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看懂了高杉眼中的拒绝之意,鹤子默了默,无奈地微微柔和了语气,熟练顺毛:
“好好好,你继续吐。”
还有见鬼的,对哪怕是最微小的示弱都避之不及的厌恶。
真是脆硬脆硬的自尊心。
鹤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吐得好,吐得真是极好。你继续,请务必继续。”
“……”
高杉已经没力气摆出其他表情了。
黑暗的水漫过脚背,如生物灵活柔软的卷须,冰凉地抚过皮肤。
世界尚浸透在深沉的睡梦之中,身后的沙滩上满是昨夜狂欢余下的空瓶酒盏,酒气熏天的队员七歪八扭地睡在一起,熊熊篝火早已燃尽成灰,如细雪一般安静地堆着,余烟轻微。
裹着晨雾的海风迎面拂来,鹤子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遥远的海天尽头,浮现出了第一缕光线。
一开始只是极轻的一笔,在浓墨渲染的夜空中淡得几乎看不见,但之后便逐渐明晰。
黑暗开始破裂,夜晚逐渐褪去,日出的微光洗褪天空的墨迹,露出薄薄的鸢蓝与鲑粉。金色的光流动起来,汇入大海深沉的墨蓝,逐渐朝陆地的方向铺涌而来。
站在海陆的分割线之间,时间的概念忽然变得暧昧而模糊。过去与未来一同消融在亘古不变的潮声中,唯有一望无际的深蓝在视线内柔软起伏,韵律永恒。
——古老的神话中,日后诞下众神的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站在天浮桥上,将嵌有珊瑚玉的天沼矛刺入大海,提起长矛时晶莹的海水从矛尖滴下,汇积形成了她脚下踏着的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屿雏形。
鹤子不知道自己在海边站了多久。
直到不容错认的金乌自海面升腾而起,她才开始往回走。背着光,拎着长靴挽着裤腿,脚步深深浅浅地往陆路的方向走去。
第一轮低潮过后的海水从海岸线上直直倒退出了几百尺,露出浅滩上的珊瑚骨架及海草蚌壳,在晨曦中闪烁着微弱晶莹的光。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闻过,万物皆自海中孕育而生的说法。
到处都是贝壳美丽的残骸和珊瑚礁纤细的骨架,尖锐不一的碎石与水草海藻丛生,必须小心地挑选着道路在其间迂回穿行。
再过不久,碧蓝的海水会往前滚滚而来,重新取回自己的领域。
她慢慢地往回走。
不必等到退潮,也不用回头。她知道自己的脚印正在快速变淡消失。
就像是阳光下的水分一样,逐渐蒸干消隐不见,连最初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光着脚行在浅滩上的触感是如此舒心,连脚指缝间的白沙都细腻柔软到令人不舍。
她往回走。
仿佛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的,鹤子抬起眼帘,映入视线的是高杉静静站在岸边望着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