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脱了拖鞋，缓缓地躺下，病号服与病床几乎融为体，显得他薄得像片纸。他的脸也是灰白的。
“别在我身上下工夫了，口供我不会改的。”
他整个人就是“决绝”二字。
临出病房门，两人隐隐听到张国涛叨念了句：“下辈子，不想做人了。真的……”
吴端屁股坐在走廊边的塑料排椅上，闫思弦便在他旁边坐下。
“要不我再去试试？”闫思弦道。
“吃力不讨好，算了。”吴端摆手，“你能拿个厌世的病号怎么样？给他希望吗？告诉他出卖队友你闫少爷就出钱给他治病？”
“也不是不行。”
“你打住，市局不是你做赔本生意的地方。”
“你想从关磊身上下手？”闫思弦问道。
“参与杀人分尸的，只有关磊和张国涛，现场勘验还没结束，貂儿也还没对尸体进行复检，咱们还远没到走投路的时候。”吴端道。
闫思弦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那个……我有个想法，说了你别发火。”
“我看起来很爱发火？”吴端问道。
“好吧。”闫思弦又揉了揉鼻子，“你就没有瞬间，觉得就按张国涛供述的版本结案很好？”
“何止瞬间，他还没讲完我就知道了，如果这案子有所谓的完美结局，那就是张国涛说的了。
可是不公平。”
“不公平？”
“法律对杀人、伤害之类的恶性案件处罚力度大，甚至可以达到死刑，是为下名受害者负责。”
“我听说过，这理论前两年被个日本推理家写进书里，火了。”
吴端继续循循善诱道：“恶性案件在判刑的时候，凶手的主观故意性是非常重要的量刑标准，理论上来说，主观故意性越大的，量刑越重。
因为个人旦有了‘杀人可以解决问题’的思路，且付诸实践，那就危险了，这个人就像颗定时炸，谁能保证他下次再遇到难过的坎儿不会选择杀人呢？
姑息杀人犯，是对可能成为下个受害者的人不负责任。
我承认张国涛给我们的是完美结局，但这个完美结局难道就不利己不自私吗？所以我不接受，并且没有想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你说服我了。”闫思弦起身，“走吧，回市局。”
“诶？诶诶？你也有被说服的时候？”吴端快步跟上，露出个眯起眼睛的笑。
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已是傍晚时分，负责勘验食堂后厨的刑警和法医终于收了队。
进办公室，貂芳便将自己砸进沙发，并伸手揉着膝盖。
“蹲得姑奶奶腿都要废了。”貂芳感慨道。
吴端上前，伸手，想帮她看看，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又收了手，他可不想被貂芳冷嘲热讽顺便再体会断子绝孙脚。
倒是直默不作声的冯笑香上前来，递给貂芳杯热水。
貂芳接过，饮而尽，抹了把嘴，“再来点再来点……哎呦我这天……怕去上厕所，餐厅里又没厕所，还得去附近的女生宿舍楼借用，现场进出，防护服就得脱脱穿穿，太麻烦了……硬是忍着天没喝水……”
冯笑香又递给她杯热水，“你慢点喝。”
喝完了水，貂芳对吴端和闫思弦道：“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现场情况有点复杂，写报告得花点时间。”
“能还原出犯罪经过吗？”吴端问道。
“嗯，还原出来了。”貂芳道：“伤人的地方是食堂后厨，杀人分尸的地方是后面杂物间，两者间有明显的拖拽形成的血迹，还有因为张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