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帝颔首,面凝重,缓缓道:“朕相信你已经考校过宋、宋大夫的医术,但他实在年轻了些。太医院里像那样岁数的,全是老御医手带大的徒弟,须得踏实再学十年年,才能出师。”语毕,他暼向侍立旁的容佑棠,威严问:“容卿,你同引荐那人为瑞王调理,是否了解其品性?”

  容佑棠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出列拱手答:“陛下英明神武,治下四海升平,宋掌门仰慕您的睿智气度,故千里迢迢入京投靠,誓将身所学为圣主效忠。岂料,他因年轻,初来乍到,自然人引荐,为了糊口,便先投入北营,期间偿为将士们看诊,微臣偶然与其相识后,他又为家父调养身体,其医术确属精湛,品性亦正派。”

  “是么?”承天帝缓缓转动玉扳指,沉吟不语。晨风清凉,刚入秋,他已穿了薄夹袄,痛失爱女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圣上。”容佑棠义正词严答。

  “唔。”承天帝换了个坐姿,皱眉审视宋慎许久,终于松口:“叫他上来,朕问几句话。”

  “是。”庆王略垂首,扭头给御前内侍递了眼神,后者立刻走到阶前,响亮唱喏:“陛下宣宋慎宋大夫觐见。”

  啧,磨蹭半日,总算愿意召见我了!

  “好嘞!”宋慎松了口气,风风火火,箭步踏进雄伟殿堂的阴影里,低头撇撇嘴——他在太阳下站了快半个时辰,热得汗流浃背,还不能乱动,险些憋坏了。

  承天帝看对方走路的姿态,登时不悦,嫌恶地别开脸,说:“没规没矩,不成体统!”

  庆王责旁贷,严肃地提醒:“宋大夫,快止步行叩拜礼,御前不得礼。”

  “好、是,是的。”宋慎依言停顿,甚至后退两步,咬咬牙,暗忖:大丈夫能屈能伸!随后扑通跪下,大嗓门喊道:“糙民宋慎,叩见陛下,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倒还不算礼至极。

  被带刀侍卫簇拥围护的承天帝态度稍缓,徐徐道:“平身。”

  “谢您啦!”宋慎灵活敏捷,“噌”地起来,高大劲瘦,手脚修长,眸光锐利有神。

  承天帝眯着眼睛,挑剔地打量年轻大夫半晌,总之就是不满意——毕竟在传闻,神医般都是须发雪白、但鹤发童颜的老人。

  “你叫宋慎?”承天帝通身的帝王气派,威严发问:“据说你是孤儿,那么姓名因何而取的呢?”

  容佑棠殷切注视,可谓提心吊胆!生怕江湖大侠翻脸就失控,激怒帝王被砍脑袋。

  幸而,宋慎还算克制,他神采飞扬,朗声解释:“糙民的确是孤儿,父母,幸得师父收养,如亲生般悉心抚育,自然随师父的姓;‘慎’乃长辈期望糙民细致谨慎、端方正直之意。”

  落落大方,口齿还算伶俐。承天帝的态度又缓和两分,他带着三分希冀,颔首道:“唔,贵派师祖片良苦用心,眼光毒辣,赐名‘慎’,这很对。”

  “嘿嘿嘿,其实师父还给糙民取了个小名儿,叫‘泼猴儿’。”宋慎自己乐了,笑得咧出口雪白整齐的牙齿,状似没心没肺,又状似觐见皇帝激动得呆傻。

  宋大侠,别笑了,憋着!容佑棠恨不得冲过去捂住宋慎的嘴。

  庆王抢在父亲发怒前,沙哑的嗓子训斥道:“放肆!长公主丧礼期间,宫不得嬉笑。”说着看看对方,再看看地面。

  又要跪?!

  宋慎心里翻了好大个白眼,动作却干脆利落,扑通跪倒,佯作惊恐,甚至能抖若筛糠,嚷道:“陛下饶命!糙民三生有幸得以面圣,激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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