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片碧草繁花,应是有过微雨,倒不见水珠,只是千万片鲜肥草叶与鲜嫩花瓣上还都凝着湿意。侧前方座小小的山丘,有溪流淙淙而下,其声婉然。圈有不高不低的窄檐砖墙围过去,消失在远方。
大树下,有个人倚坐在如茵的草坪上,裹袭缎子披风,侧容很静,睫毛很清、很长。
林代走过去,他偏过头,向身边点了点:“坐?”
他坐在袭椭圆形的龙须草席垫上,旁边还有空间,林代便坐下。他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他。两个人肩倚着肩,各自沉默了片刻。蝶笑花道:“你看见这堵墙?”
林代道:“嗯。”
蝶笑花道:“行高就低,依势而为。墙头上设檐坡陇砖,暗藏毒药刀。墙里头有卷滚,下有翻板弩箭坑。谁要敢擅自翻墙,就是个死。”
林代遥遥瞩目,赞声:“厉害。”
蝶笑花又道:“你看见这条道路?”
林代见条小道通出墙外,道上有些泥土翻起来,还没有完全填平。
蝶笑花道:“你看它这样子,其实在墙外都设了卧刀机关,不懂的人,踩上去说不定就废了双腿。”
林代问:“墙里呢?”
蝶笑花道:“墙里原来也有,刚去掉,因为你来了。孩儿们还没来得及把路面填回去,你别嫌弃。”
林代“唔”了声:“怎么敢嫌弃盐杠子。”
林毓笙等不及的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蝶笑花支着下巴,看着她,也问:“你怎么知道的呢?”眼底清如天空。仿佛天穹的碧青颜映在了他的眼帘里。
林代就数说她是怎么知道的:“锦城种种事件,我本来就觉得诡异。元节私盐强盗事件,有你牵扯在里面,石翁仲失头涉及云柯、云柯被逼离家涉及强盗、云柯叫破人家的抄袭又涉及黑道。这些强盗与锦城的关系也未免太微妙了吧?我已经觉得可疑了。到这边之后,第件可疑之处,是你先后叫鬼来送衣服片子、卖花小姑娘来送晶钿,太巧了,我这人本来就不太相信巧合,你这设计里,人为的痕迹又太重。”
蝶笑花叹了声。
林代微微侧过头,数说第二件:“你让我觉得有人挟持了你,为掩饰行藏,不敢住旅舍,找了个荒凉人家住。可是这宅院在本地算是破落大户,忽然有客人要住,还要把房间打扫出来,岂不传扬开去叫人议论?我相信人们肯定爱说这个!这就比住旅舍更招人议论了。”
蝶笑花又叹了声。他叹息时,目光始终在林代的嘴唇上。似空气精灵震颤的手指,抚触着她。
林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至于你找的替身——”
“他难道不像强盗头子?”
“像。太像了。”林代唇角开心的弯起来,“完全就是个山大王!你——”
她说到精彩处,习惯性的转脸面对她的听众。而蝶笑花已经把嘴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直安身在林代心海的林毓笙,刹那间只觉得脚底瘫软、天穹旋转崩塌、海涛齐天的轰涨起来。她时还呆愣着不知所以。林代猛将她推了下去,没明说,那意思分明是:你还呆这儿干什么?
林毓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头扎进心海深处,再也没敢上来。只听涛面轰鸣,似乎世界都破碎了,又慢慢融合为混沌太初。直到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敢悄悄潜回来些,试着听听:唔,好像没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