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云舟难道还能跳下船去追她?
林代这行队伍,迤逦远去。
走不多远,前面出现道清波粼粼的小溪,有座长板桥横卧水上,弯弯如月弓,过了溪,见三五户人家,都是茅舍竹篱,间或开着几片小菜田,疏落落种着几树桃花。再过去,方是农田。卖花小姑娘曾讲,她家在农田后边的树林后。
林代从轿帘缝隙望出去,果然看见农田后头有座低缓的小山,郁郁葱葱,树桫后略见有黑飞檐挑起。
那圈院子,四匝共有十多间房子,在乡间果然算是大的了。当年也算极富裕的人家,门风也好,受过官府表旌的。现如今旁边还有个孝女碑。只是荒落了,碑边丰的野草也没有人拔。
院子前面有个人站着,仰头,从树木间的缝隙间看见碧蓝的天空,蓝得像是遥远的大海。几片云在空,边缘清晰得如刻出来的般,又那样安静,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是假的。
黄嘴鸟儿在枝间蹦跳,鸣唱着,振翅而飞。这人的视线低下来,看见桃树间穿行而来的队伍,定睛看真了,就回身报信去。
林代他们到了院门前,但见门扇紧闭。那门不知有多少年头了,从前气派过,还用黄铜包着,如今铜皮剥落,里头的铁胎锈迹斑斑,两个门环倒还在。试扣扣,环柄吱呀发出的怪声,比扣出来的声音还响。郭慧天没好气的把手掌上沾染的锈迹拍掉,再把力气使大些,扣了几下。里头终于有人声了,带些不满、诧异,闷钝钝的,像是没睡醒,又似乎是生着病,道:“等着!来了!”
乡音很重,幸尔结合了语境,也听得懂。郭慧天就等着。
好会儿,里面的人才把门开了。郭慧天真想问:“你腿瘸吗?还是里头路有十里长?你要走这么久?”
门开了,郭慧天却只好把话又咽回去了。
那是个黄衫朱履的白发老人。
黄是泥土样的黄,朱是劣质朱砂褪了的朱,白是陈年霜雪的白。他老到什么程度?佝偻着比郭慧天的胸还矮,像个大虾米。
这家主人够狠!比英姑还狠!居然敢用了这么老的个老苍头来应门。果然人家不好意思跟他吵骂——可是难道不怕耽误事情么?
郭慧天跟他连说带比划,意思是要进去看看里头的房间,请他带个路。
老苍头抬眼看郭慧天跟他后面的群家丁,倒抽口冷气——真叫人担心他会把牙都吸进肚子里!
然后老苍头就直接后退,把门又关上了!
“吱啦咣!”,这门轴转动的吱啦声,比门扇关上时的“咣”声,还要刺耳。郭慧天站得最近,首当其冲,牙齿发酸,站着翻了会儿白眼,才能鼓起勇气继续敲门。
老苍头说话了。他声音小。郭慧天只好不打门了,支着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他讲:“老爷在时,交代说小心门户。你们群人,像强盗,我不开门。”
剔除沉重的乡音与奇怪的俚语,最后的大意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郭慧天好气又好笑,想跟他解释:“我们不是强盗,是——”
“叽咕吱——”老苍头上门闩了!那声音够瞧的。郭慧天耳朵还在门板边上哪!被震得倒退三步,受到严重的魔法伤害。
看样子这门是不好进。他只好先去跟林代复命。
林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在人家地盘只好按人家的规矩来啦!她让家丁们都站远些,换嬷嬷去叫门。这次总算是说通了。老苍头听说她们想租房间住,答应让她们看看,只是正门年久失修,要大开不方便,不好抬进林代的轿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