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时候,我最初还能在后面听,但听不到半个时辰下来,就已经头昏脑涨。全国天南海北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小事多半言两语带过,重要的,经济方面就是盐、铜、粮、税赋等大宗帐目,政治方面则牵涉更多,说话间诸多隐晦,官员任免甚至生杀,些职位的安置和取消,都是大有章。特别叫人惊佩的,还有众人思维的即快又深,我对政局从没有过什么细节上的了解,件事听不了几句就已经跟不上思路,坐不住的同时,真正对这几个人刮目相看起来。
张廷玉谨慎持重,心求稳,柔带刚,发言和沉默的时机永远选得最恰当,说出的话也几乎可挑剔,让我简直怀疑他已经成精了;隆科多是个公鸭嗓,事事喜欢出头显摆资格,但只要涉及自己利益,哪怕千回百转也能绕回对自己有利的面;廉亲王圆滑老到,件事能分析得面玲珑滴水不露,却很难听出他自己真正的意见;怡亲王说话最少,但总是最有分量,且最有效,特别在有争议的时候,他通常是最后说服胤禛的关键因素。
回来之后,见到的胤祥总觉得有了些不同,是种可形容的气质变化,只有听到了胤祥议政时的这面,才发现我心那个义气却莽撞、聪明但冲动,总是需要人担心的胤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已经拥有和他某些兄弟们样深沉的心机。只是,这样的变化,来源于多少沉重的忧患,可想而知,我最担心的是,这对他的健康,绝不是个福音。
但这切过分复杂的人和事,要了解、把握、掌控,最后不过衬托出胤禛个人的杀伐决断,要事巨细的牢牢把握这切,胤禛钢铁般坚毅的意志实在是必不可少。也真亏得他,有时候坐就是半天,全神贯注,茶也没有喝过口,让人难以想象个人能有多少精力这样长年累月的熬下来
坐不住的时候,我就在养心殿四处乱走,前殿很大,王公大臣进来时都会有通报,离开时动静也不小,我可以很快回避。
但也有些人是回避不了的。
正月十五,胤禛下午见过人就起驾往慈宁宫陪太后过元宵节了,这次阿依朵不在,我事可做,还在前殿看着收拾东暖阁的杯盏,打量都妥当了,才转身要回后殿去,宫女太监都已纷纷退出,个人却鬼魅般不知怎样进的殿,已经坐在东暖阁角椅子上看着我。
乍见他,我面上不形于,心理反应却几如见鬼。
皇帝前脚才走,他后脚就已经坐在这里;虽然最可靠的侍卫、宫监和李德全等人都随皇帝走了,但路上禁军侍卫宫女太监仍多如牛毛,居然没有个人出声儿提醒或通传;康熙“七七“已过,胤禛的布置也已初步稳定,被关了四十九天的宗室都已经放回了家,他出入宫禁却依然这般自由随意。
这样出现,不得不让人警惕之意更甚。
如此便愣在那里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左右看看,养心殿的宫人很多,但大多是李德全为了应付胤禛登基以来住进这里后,人手不够的急需,从乾清宫和太和、和、保和“三大殿”调来的,背景混杂。胤禛和我提过次,他登基以前在宫收服的得用人手,虽个个精当,但数量不多,他也没打算时就根本解决这个问题,“……诸多问题,根源只在样,朕终有日除了那根儿,这些都迎刃而解。”记得胤禛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