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直到巩华城 整个送葬队伍长选十几里。由皇帝亲送。
赫舍里皇后殁了,黯淡的,仅是个家族的姓氏。各府内命妇会在今日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为防浑水摸鱼之人,京畿营特地加强了守卫。
内命妇们由内务府的管事迎着,从月华门进了官城,便要去宁寿殿候着,待用过了茶点,要去寿安宫里头给赫舍里皇后上最后炷香。而这个时候,李德全正捧着大内懿旨,去了城西建宁公主府,奉太皇台旨意诏命和硕恪纯长公主和额驸进宫见驾。
这已是第四次传旨。
头两遭,是皇上下旨召见,可回来的消息却是额驸身染风寒,不宜出门,就连图佳公主都不曾进宫来谢恩。后来,太皇太后亦曾遣人去问候过次,也被推辞了。若是素日,依着图佳凡事争先的性子,早巴巴地进宫了,可几次三番推柜
倒是让人瞧出了端倪。
帝王之家重重猜忌,母子亲情,叔侄之情,在皇权利益的面前,早已足轻重。太皇太后是个明眼人,知道图佳不进宫, 不过是怕皇上找个什么理由将额驸软禁了,或是杀了,以此威胁、震慑平息王吴三桂。可这次,皇上亲送皇后梓宫去巩华城,照例,各府福晋和内命妇皆要入官给皇后上香,这旨意,又是慈宁宫下的,她没有理由推就。
暮春五月 jú花就开了了。
偌大的紫禁城,金jú芳菲,满目的辉煌花海,两顶呢子帷轿从苍震门进了宫,有专人来接,直顺着朱红的墙壁抬到了慈宁门前。
待轿子停了,图佳公主掀开轿帘走出来,袭暗彩云纹白锦缎的官装裙挂,繁花五彩花盆底绣鞋,青缎旗头上没插大花,只有两束紫金流苏垂坠而下,靓丽高贵,举手投足间不失端雅。
苏拉麻姑正站在丹陛上,见她下了轿,忙走下台阶来相迎。
“老奴给公主请安。”
图佳笑着上前虚扶步,“苏嬷嬷可要折杀本宫了,皇额娘在里头么?”
她是有千万个不愿,却不得不进这官门,也不得不做出副悠然的模样;可这心里却是烦透了,也慌张得很。没人瞧见,她隐在绣花织锦袖子里的手正狠狠掐着巾绢,直掐到手指抽筋,定了神,才能露出那足够高贵的笑容。
苏嘛拉姑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都是明媚的,冲她点点头,热烈地道:“主子在里头等了好久了,公主有些日子不进宫,主子可想念得紧。咦,额驸怎么没起下轿?”
她说罢,将视线落在另顶帷轿上,轿帘被严严实实地裹着,里头似有人又似没人:
图佳缓缓抬起脸,看了看那轿子,转瞬,扯唇笑了笑,“额驸近日起了疹子,不宜见风。太皇太后传召得紧,不好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旨意,就让额驸蒙了脸在轿子里坐着。”
此时,李德全还在旁陪着,见苏嘛拉姑面露疑,忙笑着上前道:“可是老奴亲自扶着额驸上轿,额驸片孝心,让老奴着实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