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后的冲进浴室,分别占据了出水最为通畅的花洒,刚刚洗到半,其余早睡早起的军官们也络绎进了门。阿浆手拎着条毛巾,手拎着只塑料瓶,吊儿郎当的晃入了浴室,塑料瓶里装着浅蓝的液体,名叫卫生水,是军官们才能享用到的清洁用品。阿浆先对着大列巴打了个招呼,随即站到花洒下,边打开水龙头,边仰起头灌了口卫生水。鼓着腮帮子含着液体,他又将塑料瓶兜头浇了遍。双手在水用力的抓挠了短头发,他面表情的忽然扭头,将口液体“呸”的啐到了旁边军官的身上。那军官看了阿浆眼,没敢吭声,自己默默的拧开了水龙头。
阿浆喜欢大列巴,同时极其看不上霍英雄,因为霍英雄总是和阿奢黏黏糊糊。他当然不敢对大队长有所奢望,但嫉妒心还是有的,不但有,并且压不住,以至于他见了霍英雄就心烦意乱。
霍英雄并不知晓阿浆的敌意。痛快淋漓的把自己洗干净了,他和大列巴穿了衣裤往食堂走,领了自己那份早餐——早餐是管子粉油膏和袋灰粉末。油膏据说是由油脂淀粉和维生素混合而成的,热量很高,而且富有营养;灰粉末也是类似的东西,总而言之,吃不死人。除了这点东西之外,他们还能额外得到点真糖。有真糖,自然也就有假糖。在饿鬼道众人的眼,由各种合成甜味剂充当的假糖,才是他们心的糖;至于砂糖之类的真糖,由于过于昂贵,故而不过是大人物们才有权品尝的奢侈品。
因为阿奢发了话,所以他们才能每餐得到小包砂糖去喂施财天。两个来历不明的流浪者,不但全占了军官口粮,而且还能用砂糖喂养兽人,食堂的霍英雄不用人说,自己都觉出了不自在,如芒刺背般,被人瞪得心虚。大列巴倒是坦然,因为在厨房经过了场实战之后,他发现只要自己和霍英雄联手,就不必畏惧般的群架。
油膏的味道不好,不能细品,所以在路上就被他们胡乱吞掉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霍英雄头也不抬,只自顾自的冲出了壶糖水。把糖水往床垫边放,他起身对大列巴说道:“我要上班去了,你呢?”
大列巴摆弄着手里那袋粉末:“我?我也得去呗!可小蛇怎么办?把它抬到阿奢那里去?还是你给我俩找个地方,我跟他起呆着?”
霍英雄对施财天眼不看,只对大列巴答道:“我不管了。”
霍英雄不管了,大列巴也有点犯懒,不想抱着施财天到处走。对着施财天嘻嘻笑,他也站了起来:“今天关你禁闭,晚上再给我俩做个检讨,放心,只要你有悔过的诚意,我们就定给你重新做蛇的机会。”
然后他也走了。
施财天直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们不要自己了!
他活了二百五十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人“不要”的,“要”的时候反而是罕有。垂下睫毛望着地面,他心里空空荡荡的,因为从来没有心事,所以此刻有了心事也不大会想。缓缓的趴伏下去伸展了蛇尾巴,他侧脸望着前方的水壶,难得的没了食欲。
百聊赖的将尾巴梢打了个卷,他想睡觉,但是很奇怪的,竟然也不困。手指尖轻轻划着床垫表面,他等着霍英雄和大列巴回来,同时又不确定,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与此同时,霍英雄也是神不守舍。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阿奢的办公室门口,权作卫兵,心里乱哄哄的,仿佛是存了不少的事,可是全头绪;他对面站着东张西望的大列巴,大列巴专心致志的瞄着军官腰间的佩枪,倒是副乐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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