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我可以进来吗”
时间过了晚上十点,萧潇从门缝看到客卧里依然亮着灯,于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嗯……”
房间里先是阵窸窸窣窣的小动静,然后安静了好会儿,才终于传来了阮暮灯声干涩的应答。
萧潇打开门,看见青年正斜斜坐在床边,两手搭在膝盖上,而旁边的床头柜上明显挪了位置,台灯灯座后面半遮还露地藏着几个铜板儿。
“……你……这是在卜卦”
萧潇是何其敏锐的个人,立刻眼就看穿了自家徒弟偷偷摸摸捣鼓的那点儿事情。
卜算作为源自于《周易》的门道家经典学术,现今以有数分支,阮暮灯刚才用的便是以铜钱为媒介的六爻之术。
然而卜算道,除了需要博闻强记、知识渊博、基础扎实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天赋”二字。
阮暮灯在学道途上,大约由于从小习武的缘故,符箓、罡步和道法掌握得又快又好,但在占卜、掐算和风水上却始终差着口气,缺了顶尖卦师那种独有的“灵感”,怎么都很难开窍,是以学到现在,也不过掌握了点儿皮毛而已。
阮暮灯垂下头,并不说话。
他其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自己现在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准确卜算出个人的生死,像刚才那般胡乱算来算去,不过徒增烦恼忧虑罢了。
“唉……”
萧潇长叹了口气,在自家徒弟身旁坐下,探身从床头柜与墙壁夹缝里摸出徒弟匆忙藏起的卦盘,又在台灯后捡出三枚古钱来,两手合十扣在掌心里。
“其实我直没有告诉你件事情。”
他直视青年的双眼,“其实你刚来我这里没多久的时候,我就拜托白太奶奶做过次扶乩,是关于……你哥哥的行踪的。”
阮暮灯双眼大睁,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她……占出什么结果了”
萧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青年笑笑,然后将卦盘端端正正放在两人正前方,双手交叉合十扣住三枚铜板。
“唉,虽然我卜卦掐算的水平也不怎么样,不过还是试次吧……”
他说着,闭目凝神,两手举到眉心高度,接着双掌张,将三枚铜钱撒进了卦盘里。
……
“天雷妄化雷天大壮。”
萧潇手指轻轻点着卦盘甲寅位上的枚铜钱,轻声给徒弟解着这卦:
”以兄爻为用,爻逢月破,故日生之不起,卦动爻官鬼相克,衰处逢克,且官鬼又临白虎……”
他转头看向阮暮灯,见徒弟张俊脸此时已苍白如纸,纤长睫毛扑簌簌扇动,显然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乃是血光大凶之象。”
青年低下头,两手紧紧握拳,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手背筋腱凸起,指节片青白。
萧潇抬手温柔地勾住阮暮灯的脖子,将人朝自己这边带,让自家徒弟的脸刚好可以埋在他的颈间,嘴唇贴住对方耳廓,话说的声音低到几乎难以听清:
“……那次,白家奶奶扶出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房间里安静了很长的段时间。
萧潇听到耳边传来阮暮灯拼命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些温热的水滴沾湿了自己颈侧的皮肤,又很快滑入到衣领里。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两手环住怀人仍旧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手掌轻柔拍打着对方的背脊,用亲近的热度传递着言的安抚。
第 79 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