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古曲安抚了沉水河,也安抚了她。
江念攥着他的手,问:“你想救他们?”
谢清欢沉默片刻,放下琵琶,微微抿了抿唇。他望着满目哀嚎的鬼魂,黑眸有痛苦与挣扎,半晌,才慢慢问:“师尊,你还头疼吗?我再给你首古曲,好不好?”
江念直接牵起他,把他拉到乌龟壳边缘,脚下,就是沸腾的河流,数挣扎的冤魂。
谢清欢瞳孔微缩,长睫微颤,极黑的眼眸漫起水光。
他忍不住往下看,在他脚下,就有个哀泣的鬼魂——这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脸圆圆的,还有未褪的婴儿肥。她扎着双髻,身上破烂的衣服是千百年前的样式,她仰头看着谢清欢,没有眼白的杏眼痛苦地睁大,惨白嘴唇轻轻碰了碰。
“妈妈。”她在喊。
谢清欢眼前掠过数景象,小姑娘从小到大的记忆传进他的脑海,她刚跟着娘亲到城里去,买了身新衣,手里抓着糖葫芦,蹦蹦跳跳要渡河之际,突然被水鬼拖进了这条河,从此不得安宁。
她永远停留在了十岁。
而女人每年都会到河边给她烧纸,年复年,白发渐生,到最后,已经苍老得走不动路。
没有被风烧完的纸钱被吹得漫天飞卷,满脸皱纹的女人低声喊了句“囡囡”。河上波澜起,小女孩钻出水面,大声回自己的娘亲,满河冤魂都在回应着,但是在活着的人眼里,只有河面数细小的旋涡,和吹皱长河的凄清风声。
这是她们最后面了。
后来她的神智渐渐被河怨气侵蚀,与沉水河融为体,吞噬数生灵的河流越来越邪气,岸边栖息的人家户接户搬走,这儿变成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