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許由偃賽箕山,逍遙穎水,擅躁榮利,厭穢聲名。而堯殷勤玫請,猶希代己,許由若高九五,將為萬乘之名。然實以生名,名從實起,實則是內是主,名便是外是賓。拾主取賓,喪內求外,既非隱者所尚,故云吾將為賓也。
鹪鷓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
〔註〕性各有極,苟足其極,則餘天下之財也。
〔疏〕鹪鵪,巧婦烏也,一令工雀,一名女匠,亦名桃蟲,好深處而巧為巢也。偃鼠,形大小如牛,亦黑色,獐腳,腳有三甲,耳似象耳,尾端白,好入河飲水。而烏巢一枝之外,不假茂林;獸飲滿腹之餘,無勞浩汗。況許由安玆蓬華,不顧金闈,樂彼蔬食,詛勞玉食也。
歸休乎君,予元所用天下為。
〔註〕均之無用,而堯獨有之。明夫懷豁者無方,故天下樂推而不厭。
〔疏〕予,我也。許由寡欲清康,不受堯讓,故謂堯云:君宜速還黃屋,歸反紫微,禪讓之辭,宜其休息。四海之尊,於我元用,九五之貴,予何用為。
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註〕庖人尸祝,各安其所司;烏獸萬物,各足於所受;帝堯許由,各靜其所遇;此乃天下之至實也。各得其實,又何所為乎哉?自得而已矣。故堯許之行#31雖異,其於逍遙一也。
〔疏〕庖人,謂掌庖廚之人,則今之太官供膳是也。尸者,太廟中神主也;祝者,則今太常太祝是也;執祭版對尸而祝之,故謂之尸祝也。樽,酒器也。俎,肉器也。而庖人尸祝者,各有司存。假令膳夫懈怠,不肯治庖,尸祝之人,終不越局濫職,棄於樽俎而代之宰烹;亦猶帝堯禪讓,不治天下,許由亦不去彼山林,就玆帝位;故《註》云:帝堯許由各靜於所已。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
〔疏〕肩吾連叔,並古之懷道人也。接輿者,姓陸,名通,字接輿,楚之賢人隱者也,與孔子同時。而佯狂不仕,常以躬耕為務,楚王知其賢,聘以黃金百鎰,車駟二乘,並不受。於是夫負妻戴,以遊山海,莫知所終。肩吾聞接輿之言過無準的,故問連叔,詢其義旨。而言吾聞言於接輿者,聞接輿之言也。莊生寄三賢以明堯之一聖,所聞之狀具列於下文也。
大而元當,往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元極也。
〔疏〕所聞接輿之言,怖#32弘而元的當,一往而陳梗栗,曾無反覆可尋。吾竊聞之,驚疑怖恐,猶如上天河漢,迢遞清高,尋其源流,略元窮極也。
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
〔疏〕逕庭,猶過差,亦是直往不顧之貌也。謂接輿之言,不偶於俗,多有過差,不附世情,故大言不合於理耳也。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
〔疏〕陸通之說其若何?此則反質肩吾所聞意謂。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33約若處子。
〔註〕此皆寄言耳。夫神人即今所謂聖人也。夫聖人雖在廟堂之上,然其心元異於山林之中,世豈識之哉。徒見其戴黃屋,佩玉重,便謂足以纓紼#34其心矣;見其歷山川,同民事,便謂足以憔悴其神矣;豈知至至者之不虧哉。今言王德之人而寄之此山,將明世所元由識,故乃託之於絕垠之外而推之於視聽之表耳。處子者?不以外傷內。
〔疏〕藐,遠也。《山海經》云:姑射山在寰海之外,有神聖之人,戢機應物。時須揖讓,即為堯舜;時須干戈,即為湯武。綽約,柔弱也。處子,未嫁女也。言聖人動寂相應一則空有並照,雖居廊廟,元異山林,和光同塵,在染不染。冰雪取其潔冷,綽約譬以柔和,處子不為物傷,姑射語其絕遠。此明堯之盛德,窈冥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