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秀抬眼异样的看着谭剑涛,反问道:“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如一道冰水从后脖子颈一直浇到脚跟,谭剑涛僵在了那里,连嘴都合不上了,眼睛虚望中,三年前地那个雨夜的一幕幕再度展现在眼前。
这是他残废后最不愿回忆起的一夜,他躲避的如此强烈,以致于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过去,但此刻他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厉害。
风声、雨味,大雨里他们一众人急急狂奔在黑暗里,脚下湿泥地滑腻,无人的巷子里鬼魅般摇曳的影子,推开客栈门时那嘶叫般的吱呀声,火光突然亮起时那张冷笑着的脸,那双冷酷的眼睛,接着是狂暴的剑光、惨叫,狞笑,自己心脏因为出击前的兴奋要跳出胸膛的感觉,被制住后凝固住的恐怖冰冷,接着是剧痛,然后无尽的痛苦之海,自己永不停息的朝下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呆若木鸡的谭剑涛身体一抖,脸色已经煞白,接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面色又变成了灰白,他颤巍巍的扭过头拭去了红色眼圈中的透明泪水。
他不想让张川秀看到他流泪。
他流的已经太多了,已经知道了即便泪如海也是枉然了。
他也曾经以为自己泪已干永远不会再流泪。
但他又错了。
英雄梦碎了之后是什么?
是眼泪。
等他扭过头来,脸上已经是笑容了,虽然是好像在哭的笑容,但那仍然是笑容――哭是没用的,所以应该笑,所以水梨小哥谭剑涛还是笑了,尽管心如刀绞。
“你是说王天逸太厉害。所以你怕他这个人是吗?”痛苦到颤抖地嘴唇吐出这句话。
“是啊。”张川秀又用手抱住了头,他摇晃着自己脑袋低吼着说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我还是怕他。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我生来就不适合江湖。我怕死!我怕血!我怕战斗!我不想再和江湖上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尤其是王天逸这样的人,我看到他就浑身发冷。我无能!我废物!”
张川秀在骂自己,但每一句话却如一根根针一样扎在谭剑涛心窝上。
有的人在踏上杀场之前就放弃了,他们不敢面对那修罗场;有的人却自信满满的踏上杀场,在英雄八面地梦想被撕裂之后,剩下的只有?延残喘。
但认为自己是废物更甚的,绝非前者。
谭剑涛的指甲刻进了粗劣的桌面里,他强抑着哽咽对张川秀说道:“你何苦这样想,认识王天逸也不是和江湖有关系吧,他又不是江湖。你醒醒吧。”
但张川秀恍如未闻。一个劲的趴在桌子上,谭剑涛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一把拎着张川秀前襟,把他猛地掀坐直。
看着张川秀那惊恐的样子。谭剑涛鼻子对着鼻子,对张川秀大吼起来:“醒醒吧你!我们都是废物!我们武功很好?我们打过几仗?我们战斗过几次吗?给我们一把剑我们能杀人吗?我们这种废物连蚂蚁都杀不死!连师门都不需要我们,江湖能需要我们?别给自己长脸了!我们连化作灰土给江湖豪杰垫椅子的资格都不配!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们!是!废!物!呀!”
不理目瞪口呆地张川秀,谭剑涛继续吼道:“听着!我们不是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也不是要成为世人侧目的富豪,我们需要的是三餐饱饭和一块屋顶而已!现在王天逸已经立住了脚,他又如此仗义,我们不靠他靠谁?!能靠谁?!靠我这个残废,还是靠你扛几百年麻袋?!我们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啊!”
“我们三人都是青城地同门。有机会做个小生意,三人同心好好干,总能起两间泥房娶个媳妇吧?!难道你想这样永远下去,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